蜂鸣与浮萍之梦+番外(18)

作者:这个六月超现实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看着对方的身体发怔,不知缘由,也不清楚要如何应对。

但虫没表现出难受,它仅仅半梦半醒,随着杨雍胸膛的起起伏伏小幅度地颤抖,软塌塌的。

见状,杨雍蓦地记起了上回虫的躯体转变,是在他把对方捡回来后不久,恰好出差,这家伙在房间里缓缓扭曲身姿,在他没有看见的时候,已经成了和普通虫类截然不同的模样。当然,也很凶,刚回来那阵他为了自保,险些真的伤了对方,后来全靠虫的自愈能力,才让经常发出嗡嗡声响的翅膀恢复如初。

虫是特殊的生物,血肉长起来快,现在的转化也快。

可杨雍要工作,要兼顾衣食,一晃眼,虫开始迟来的“冬眠”,沉睡着,什么动静也没有。他甚至说不清是在哪一个瞬间发生的,总之,巨虫,不,现在它完全不像一只虫了,更像是粘腻的茧,把过往的肢体全部包裹。而之后是新生,抑或毁灭,杨雍一无所知。

他正体会非常新鲜的担忧,在过去,连所谓的家人也不曾从他这里获得一分一毫类似的感情。哦,或许稚童时有的,但烟消云散了。

想到这,杨雍伸手抚了抚几乎辨认不出原先姿态的一只,温热,不由闭上了双眼。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

再醒来是接近天亮了,四周本就很暗,又垂着窗帘,杨雍感觉有些呼吸困难,迷糊地摁亮了台灯,视线移动,落在了身旁的东西上——那并不是什么巨虫,更不是结出的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柔软的人头!

虽然表现平静,但杨雍心底还是稍微吓了一跳,定睛看去,那张脸竟然显得眼熟,思索了许久,他才恍悟:这是和自己无比相似的五官。而本应连接身体的脖颈之下,只有一大堆黏着的部分,比最初的虫的躯体不知道膨胀了多少倍,难怪他会觉得沉重。至于整个脑袋,就像凭空出现的,双眼紧闭,唇角抿起,明明是近似于杨雍的外貌,却给人一种诡异的凌厉感,甚至可以用“美丽”来形容。

并非使人愉悦的才能称之为美丽,杨雍暗自喟叹,那股生理性的恐惧过后,剩下的便是顺着血脉奔腾的亢奋。他是多么幸运,能够见证这样的瑰丽的事情?就在这间普通的卧室里,就在这个冬日的末尾,一个崭新的、不同于所有人的生物即将诞生在他眼前。

他又想起最初不知情地将对方带回来,它还只是掌心里一粒小小的虫,渐渐长大,开始懂得他的情绪,学会进食和交欢的乐趣。

这是独一无二的经历。

在杨雍走神的同时,虫,或者把它称呼为人的头颅更合适,它从一段悠长的梦境里苏醒了,眼里盛满深沉的迷茫。很快,它看见了面前的男人,一下子,所有的感知聚焦,拟态出的嘴唇也张开,从中伸出一根骇人的长舌,和口器形态差不多。杨雍感觉手腕一热,低下头,对着这个恐怖的脑袋说:“不,不对,人类的口腔不是这样的。”

头颅执拗地望着他。

“好吧。”杨雍似乎为难地笑了笑,凑过去,张开嘴唇,露出里面柔软的舌头,让对方看得清清楚楚。而头颅并不满足于此,尝试控制了一下口器,缓慢地转变为不会引人怀疑的样子,与他的软舌纠缠在一起。

比起从前,杨雍还未体验真正的亲吻,这是头一回,也是和这个非人类的初次。他有些讶异于这根假舌的温度和柔韧,不自觉含吮更深,双手捧着对方。说实话,这幅画面着实可怕,一个平庸瘦弱的男人紧抱着和自己有着相近面貌的头颅,肆意亲吻,简直像恐怖电影或者小说才有的情节。

许久,他们才停下来,杨雍平复呼吸,看着对还无法彻底掌握身体、以类人姿态活动的虫,低声道:“慢慢来吧……”

第十八章 金屋藏娇

宽容,但不纵容。

杨雍对待转化中的虫,态度明确,会每天喂它、安抚它,可不想要纠缠的时候,也果断将对方留在房内。底线虽退,仍在,而虫的神智慢慢清醒过来,展现和人类接近的智商,用那张嘴、那条长舌,模仿他的话语。

他听见它喊:“来,来,阿雍。”

先前杨雍教它该怎么称呼,虫很聪明,没多久就学得字正腔圆,甚至从一直以来的日常生活中挖掘出信息,已经能和他顺畅交流。看起来倒是更吓人了,脑袋下面的组织有时候伸出些类似人的指头的东西,有时候凝成怪物才有的肢体,变化始终不停。并且它忍不住,那股躁动从躯体内部涌上来,逼迫它一个劲地闹着、缠着。

“太吵了。”杨雍点击保存,随手把文件转发出去,才起身,掌心攥住对方猛地变长的舌头,语气还是淡淡,“又忘记维持?”

头颅摇晃了一阵,挣扎不开,舌头干脆挨着他手掌磨来磨去,湿腻得很。似乎察觉到杨雍的不喜,它稍微冷静下来,缩回去,一霎那恢复成正常人面貌:“要你的,过来,我要你过来。”

杨雍的指腹擦过它嘴唇,忽然,指甲嵌了进去,在柔软的部位留下痕迹:“我不高兴的时候,不会过来。”

明白了他的意思,头颅眯起一双眼睛,不知道是下意识或者故意而为,从连接柔软躯干的颈子里响起声音:“好吧,你高兴,你要高兴。”即便服软,它依然是以虫的思维回应,反而像是闹脾气的孩子。

于是杨雍满意了,就在它身子上蹭干净手掌的粘液,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在他背后,虫合起眼睛,积蓄了许久的力量在骨骼、血肉中沸腾,正加速将它扭转成能够在这世间行走的姿态。

暂且放下虫的变化——杨雍已经逐渐习惯了产乳的问题,每天早起,让睡在一旁的头颅吸吮干净,之后溢奶的情况就少很多。到了午休,他去过卫生间,从公用的桌上拿走属于自己那份外卖,回到工位用餐。邻桌的女人出去一趟,面带笑容进来,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旁人立马叫嚷起来:“男朋友送的?”

“是啊,情人节。”她开心地应答。

另一个女同事钦羡道:“浓情蜜意哦……我家那口子别提买花,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

“对你好不就行了。”

关于情人节的话题没起多少波澜,只是傍晚下班,杨雍偶然注意到了附近一家花店,门外堆满了扎好的花束,颜色各异,生意看起来还不错。他思索片刻,记得这家的女老板年纪有些大,面相很和气,给客人推销的时候轻言慢语。

路过,女老板好像认得他,可能整天坐在店里,对周遭的人都有些脸熟吧:“……不买点花送女朋友送老婆?”

“没有。”杨雍礼貌地停步,言简意赅。

女老板只是随口调侃一句,说:“那就抓紧找,情人节呢,看这些花多漂亮。现在的姑娘也像花一样。”

杨雍什么都没说,对她笑了笑,继续沿着路向前走。

在小区里,密密匝匝的枝头抽芽,嫩绿嫩白,过年时的装饰都拆掉了。他偶遇了那个住在五楼的女人,对方好像解决了骗子的问题,比之前胖了点,正和几个同伴聊天。见了他,女人瞳孔一瞬放大,而后收敛了神情,沉默地看着他经过。同伴们不明所以,有人压低声音:“哎,你之前……”

“不合适。”女人挤出微笑,“我离过婚,配不上人家。”

“哎呀,谁还讲究这个?”

“行了行了,别说了,人有自己的想法。”

听她们声音渐小,女人仿佛自言自语,又似乎是想对谁说的,叹息道:“幸好啊。”

另一边,杨雍拿着公文包和菜进门,放下东西,先进了卧室,床上蜷着一只形态奇异的家伙,已经有了和人类很相像的手臂,搭在薄被上。他靠近,掀开看了一眼,底下还是难以描述具体模样的躯体,便又给对方盖上,知道它睡得很深。然后,杨雍往厨房走去,新买回来的鸡小声叫着,是今晚的食物了。

大约晚上八点,杨雍端出一锅煮好的肉粥,清淡,很适合养身体。房内的头颅醒了,在喊他,于是杨雍挪了张买来不久的折叠桌,在床边和对方一同用餐。头颅挨在他大腿,贪婪地吞食,为继续转化吸收养分。那只手也放在杨雍腿侧,体温略高,颜色朝正常人的皮肤变化了不少,最起码肉眼看不出什么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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