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族长也更是心梗,拄着拐棍,旁边人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
“你……你……你这,谁逼你了不成?从前你家困苦,留了屋子跟地,如今有了钱,搬去县里就是,何必跟村里人争地方,且……且这原本也不是你家的地儿”
“我今儿还真想晓得,这地是谁家出钱买的,村里哪户人家出了钱,一个二个不知道自己挣本事,总想着这儿占些便宜,那儿抠些好处,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脸。”何大牛意有所指的看着里正,里正被他眼神吓到了,竟还抖了一下。
这老不休,跟他没甚好讲的,讲理讲不通,将情面他也不听,何大牛干脆轰这几位出去,横竖他又不靠村里人过活,也不是宗族里的人,光杆子一个,啥也不怕。
这几个男人乱哄哄挤到一起,面露不善,似乎想给何大牛点颜色看看,何大牛也不是好惹的,拿着锄头出来了,北地汉子个头本就高,这气势一拿出来,几人就怂了。
气势汹汹地来,想威胁人家自己离开,没想到何大牛不吃这一套,一群人又灰头土脸的走了。
末了何大牛将里正喊住“昨儿我家霜降送了些东西去您家,我瞧您这般护着宗族情面,那些东西想必不屑收,待我得空去拿回去,没得碍了您的眼”
一群人看向里正,里正嗫嚅“这……这我何时要了你家东西”
何大牛砰地一声关上门,也不理会他们了。
闹得这一出何霜降自然不知道,她心里觉着地契房契既然都到手了,事儿就算了结了,这会儿正谋划着请人将山头收拾出来呢。
还是张氏回去了一趟,听何大牛随口提了一句,她气冲冲地又回清水城告诉何霜降了。
大哥这几日轮休,自然也就知道了这回事,自家老子娘叫人欺负了,当儿子的不出头,旁人只怕还以为何家无人呢。
遂亲自去找族长说道。
他们这所谓的宗族规矩,女子不得入祠堂,因此何霜降虽然也回来了,但只能憋屈的待在家里。
那边一群人在祠堂里,也不知道商议出来个什么名堂,直到吃午饭的边上,她爹跟大哥俩人才一前以后的回来。
“那些人就是一群烂了心的老梆子菜,说的叫什么话”何大郎怒火中烧,原先对村里人都没怎么上过心,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样的人,这回可算见识到了。
“商议的如何?”
“我看那族长是鬼迷心窍了,竟想着叫咱们家出钱给他修祠堂,笑话”何大郎接过水,咕嘟一口干了“我跟他说,除非这宗祠姓何”
“那他岂不是气死了?”
“可不是,跟那些人说不清,往后咱们自己关门过日子,他们碍不着咱们,咱们也别上赶着贴着他们,田里活计多,往后请个短工就是”说着看向爹娘“您啊,以后别劳累自个儿,我每月月钱都攒着的,又没什么花销,这些银子还是出的起的”
何大牛跟张氏都知道孩子们孝顺,心里也自豪,不过该说还是得说
“这钱你自个儿留着,你媳妇儿才生孩子,往后花销大着呐”
一家人其乐融融。
房契地契都有,他一家人不搬走,村里人还能将他们撵走不成?
外头贺婶子敲门,张氏应了一声,赶紧去开门。
“我跟我家老头子前几日去江宁了,才回来,我家大郎就说了你家闹出的动静”贺婶子拉着张氏的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我家大郎拉不下脸跟那些个老油子扯皮,这才没去说和,你勿要怪罪”
“哪里的话!”张氏立即摇头,贺家恩情她家是怎么都还不清的,哪里担得起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你体谅就好,我家原也不是本村的,早年间也很受奚落,前些年恨不得骨头都挣断了才攒下家底,几个孩儿懂事才有了我家这般出息,如今村里再没人说我家的闲话,差距大了,人家再说也得不了好处”
贺婶子拉着张氏的手,苦口婆心一番劝慰。
“这是自然,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们如今还在泥巴地里打滚,你家几个好孩子都各自有了好前程,这可不就是打了他们的脸!”张氏义愤填膺,她几个孩子也懂事,往后怎么样且等着瞧吧,村里那些个舌头长的,早晚下阿鼻地狱,还敢诋毁她闺女,想来就气。
“好妹子你能想的开就好!往后有什么事儿,只管去我家招呼一声,今时不同往日,那些个跳梁小丑没什么好怕的,你越忍让他们欺辱的越厉害”
这话何霜降颇为认同,给贺婶子添了茶水,又端了果子点心。爹跟大哥都去田里了,还有一堆事儿忙乎。
“说来你什么时候去的江宁?我竟不知道,你家三郎如何?自云香嫁人那回,他便没在回来过了吧?”张氏招呼贺婶子吃点心,贺婶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霜降识趣儿的出去了,不过她耳朵好,隔老远也能听见二人说话的声音。
“这回就是为了他的事儿去的,他主意倒大,悄么无声娶了书院院长的闺女。前些日子突然来了信,叫我跟他爹去一趟江宁,为的就是这事儿”
“真的?这亲事听着还不错,书香人家的女儿,比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强,再者说,你家三郎年纪也到了”除了没经过贺家二老的允许,张氏真觉得这亲事不错。
“唉,随他去吧,如今他主意大了,我也管不住,只是咱们这头……喜酒都没办,这叫什么事儿啊”
贺婶子愁眉苦脸,她跟自家男人看了贺三郎来的信,立马就赶过去了,先还唬了一跳,以为那院长看上自家三郎,想要招赘,这事夫妇二人绝不会同意的。去了以后才晓得,人家根本没这心思,也不是想象中的蛮横无理,反而是个不错的人家,礼数周全。
只是这样一来,心里反而更发虚了,三郎虽说有几分本事,但他们家却配不上那样的人家,说好听些是个小地主,说难听些就是一家泥腿子,人家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怎的就瞧上了她家三郎呢。
“郎才女貌,怎的就瞧不上了!若不是霜降年纪小,我都想要你家三郎做女婿哩”张氏瞋了她一眼“要我说啊,小一辈的事儿,咱老一辈的就别操心了,等着享福就是,孩子们本事都大着呢,你操心也没用……”
“这倒是,唉……老了老了,一个都管不住。对了,明儿晚上来我家吃饭,我贴些喜字,摆一桌好酒菜,三郎娶妻,一丝喜气也没有,着实不像话”
“成,明儿晚上我一准去”
话至此,贺婶子就起身准备走了,出门见小娘子坐在院里择菜,又拽了拽张氏的袖子“你家小娘子也到了年纪,可得谋桩好的”
第九十章 重重迷雾
何霜降装作没听到,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惊讶。
也仅仅是惊讶罢了,贺家三郎有本事,先前那些事……她只当是玩笑,这会儿才是走到正路上去了, 她只有替贺三郎高兴的份儿。
“前些日子有人上门提亲, 我都拒了, 不过你年岁到了, 这事儿还是得提一句,我跟你爹不操心你的亲事,但终究怕害了你,若……若是你自个儿有了看对眼的,跟娘说一声, 娘帮你留意着就是, 再不然,娘请人去打探打探”张氏拐弯抹角说了一堆,实际上还是怕耽搁了自家姑娘。
何霜降被她说的脸红“我还小呢,这事儿急不得, 慢慢遇着就是了”
她年岁不大,本朝女儿十七八嫁人的多的是,官宦人家更迟些,贺家跟周家早早将女儿嫁了,都是背后有些苦衷的, 只要不是那等拿闺女卖钱的人家, 都不想叫自家娇养的女儿早早嫁人。
这几日因为这些事闹得,酒楼跟饭馆已经好几日没顾上了,幸好几个管事的经过事儿,这才没乱了套。
冰镇的果子酒卖的好, 果子汁也紧俏,熬得酸梅汁酸甜开胃,这几日来吃饭的,必定要点一壶,生津解暑。
何霜降忙着对这几日的账目,每月月底同粮铺还有屠宰场的账都要清,银子跟淌水一样哗哗流出去,幸好每日生意不错,不然这些花销,只怕谁都受不起。
对好账,拿了银子吩咐采买明儿给人家都送去。
“您走好”何霜降笑着送走今天最后一桌客人,捶了捶酸痛的后腰,入夏以来生意还算不错,日日都盈余不少,这才能支撑她买了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