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来时吃的也是这饼子,不过是黑面的,吃着拉嗓子,这回是白面的,软乎些。
何大牛跟着一群人出门了,何霜降还叫他回去时瞧瞧沧州房子还在不在,她屋里还有些小时候可宝贝的珠子,来时匆忙都没顾得上带。
家中鸡鸭不能没人照应,嫂嫂又有了身子,不能离人,因此她娘跟嫂嫂都回桃花村了。
何霜降原本想着肩挑两头,没想到郭叔竟会做糕点,且饭馆里有她和赵二也忙的过来,因此这珍味坊的活计全推给他了。
苏式点心精致,但他会做的那些,虽好吃却不经放,不过这是个新鲜物,每日少做些,应当也能卖完。
这时节正是金桂飘香的时候,清水城各家各户都种了桂,她家院子里也有,来的第二年就种上了,每年都打一些熬蜜,喷喷香。
今年还想做些送人,光凭家里两颗桂花树,是远远不够的,还是得去买一些。郭叔要做水晶桂花糕,也该多留些桂花出来。
这桂花糕跟清水城本地粉糯质地的桂花糕不一样,颗颗清透,中间夹杂着几颗桂花,小巧可爱。
何霜降尝了一口,虽是糯米做的,却不粘牙。
还有些其他糕点,都一齐摆到珍味坊的架子上。
再往后就是八月了,膏蟹肥美,不少村人都养蟹,这蟹吃法万千,不过要真论起来,还是蒸出来的最是新鲜,原汁原味,肉质也爽利 。
上月的赛螃蟹解解馋倒是可以,不过真螃蟹一出来,这赛螃蟹就有些不够格了。
她早早在门口摆了收蟹的牌子,价格比其他家定的都高,人家看见自然就进来问。
这螃蟹抓起来不费事,村子里皮实又贪吃的孩子一个下午就能抓到一篓,因此不少人都来问价。
何霜降给的价高,不过也说好了,这螃蟹都须经她挑过,才给上称。三两往上是一个价,三两往下又是另一个价,再小些的可以做香辣蟹,更小些的便不收了。
因着她这蟹好,来的客人也识货,一连二带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人一多,饭馆便有些挤了,反正这蟹无论是蒸的还是炒的,放食盒里带回去都可以,还有不少人干脆从她这儿订蟹,带回去一家人一齐吃。
纵观清水城,入了八月,竟在没有比她家螃蟹生意还好的饭馆了,连最大的悦来酒楼似乎都没她家生意好。
且那些农人都知晓她这儿生意好,有了螃蟹第一个往这边送,习惯了以后在没去过旁的地方,因此那些个饭馆,收的只怕是次一等的货。
等反应过来时,客人显然全都到清河饭馆去了,人家说起来,也只道清河饭馆的蟹是一绝,这想法一旦有了,再吃旁人家的蟹,总觉得不够上档次,因此那些个好面儿的人,更是都朝清河饭馆来吃蟹。
悦来酒楼这一个月生意都没有起色,扬州城大东家将那掌柜的叫去训了几回都没用,也找不到法子拉客人,这回干脆自个儿来了。
这东家名唤连东亭,家中独子,年初被派了活计,专管扬州城的生意。悦来酒楼是清水城唯一的大酒楼,足有三层,向来是面子的象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子的象征就跑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饭馆那儿去了。
何霜降不知道背后这一回事儿,只是有些奇怪,这几日店里逢饭点都会来个青年,每回都要点上一大桌菜,连着几日,墙上菜都被他点了个遍,连张氏腌的咸菜都没放过。
一桌子菜没怎么动,每样只夹了一口,用的也是单独的筷子。
“你何必点这么多,又吃不下”这人招手示意结账,燕子上去收钱,顺道好奇,也问出了何霜降一直想问的话。
这男人手上带着个玉扳指,转了两下,没说话。
何霜降手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柜子,还想听听这人说这话是个啥意思,又好奇什么东西呢,
没想到燕子指了指桌上的菜
“这菜你都不要了?”
“不要了”这人也是一脸怪异,还当自己被看出来什么名堂。
“哦”既然他说了不要,一会她就给装起来了,这有鱼有肉的,庙里那些姊妹弟兄都没吃过这样好的菜呢。
何霜降看人离开,心里有些犯嘀咕。
谢明远弹了一下她的头“不是说来学我这记账的法子?怎的擦了半天都柜子?”
“啊?我好像听到有客人点菜,先去厨房啦”
她就随便找个由子待在这儿,可不是想学什么记账的法子,记账这事儿有他不就够了。
总之那青年来了后面又来了好几趟,又抓着客人问怎的不去悦来酒楼,她才品出不对味儿,合着这人是悦来酒楼派来的探子。
也不装了,板板正正坐到这人面前,喜鹊跟燕子一人站一边。
“你来我们饭馆想干嘛?”这青年支支吾吾,何霜降自认慧眼如炬,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伎俩,当下也不再装,冷哼一声“无非就是悦来的人,眼红我家生意,鼓捣你出来使坏了”
对面男人一脑门子包“随你去想,这几日我将你家菜色吃了个遍,除了那几道菜,其他吃着也没甚特别的,凭着价格较酒楼低在勉强糊口罢了,我若将酒楼价儿调些,你这恐怕也开不下去了”
“你好大的口气,还调价,你以为你是悦来酒楼的东家?”何霜降气呼呼地拍桌,怕气势不够,又站起来“调了价又如何,照你家酒楼的德行,关门也是早晚的事儿!”
这人好恶毒,还说她饭馆开不下去,她倒要看看是谁家先关门大吉。
“呵,我家酒楼德行,什么德行?我家酒楼在江南都是排的上名号的”这人也不甘示弱,他爹年初将扬州城底下所有的酒楼交给他管,奈何至今都没什么起色,此时有种被何霜降的话扎到心口的感觉。
“哼,你家酒楼什么德行?但凡你出去打听打听,今个儿也不至于在我这儿说出这话!”
边上有客人附和“可不是,从前的价儿只能买一半菜不说,还难吃”
何霜降洋洋得意地坐在凳子上,翘着腿,看着这人灰溜溜出门。
连东亭一回去就关了酒楼,又找了掌柜的,将底下人都叫过来,一个个训话。
那掌柜的见势不好,赶紧跪下来告饶“少东家,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
连东亭黑着脸,今儿受了一番羞辱,叫个小姑娘指着鼻子说道。
不过也因此发现端倪,怪道扬州城这酒楼一直没点起色,合着这些人都跟他玩阳奉阴违这一出,只怕其他酒楼这种事儿也不少,也是时候好好整治了。
想到清和饭馆,他去了好几回,里头菜都是新鲜的,味道也不错,这样下去成什么样子还难说,说不得就真的做起来了,到时候再抢了他们都生意。
脸色阴沉,越想越有些发虚,若他连扬州城这几家酒楼都管不好,又谈什么继承家业呢?
那掌柜的见少东家沉默,吓得半天不敢抬头,又狠抽了自个儿几巴掌,边上无论是炒菜的大师傅,还是瘦猴似的店小二,皆都瑟瑟发抖。
“小人我是猪油糊了心,这才贪了些银子,求东家饶我这一回,往后小人做牛做马也使得”说着砰砰磕了几个头“也不怪我啊!实在是家中老母害了重病,实在是没钱瞧,这才起了不当起的念头”
连东亭气极,他此生最恨有错不认,反倒千方百计扯谎装相的人,还搬出自个儿亲娘说事儿,实在没良心,一脚踹在这掌柜的心窝,这掌柜的涕泗横流,心下更是慌乱,又跪到他面前
“东家踢的好,您饶了小人这回吧……”
第七十三章 臭不要脸
悦来酒楼的掌柜都是家生子, 自小精心挑选出来的,都要读书算术,后送到各个酒楼做管事的。毕竟身契在主家,再怎么样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谁能想到竟出了这等事, 面上瞧着好好的, 内里都腐的不成样子了。
连东亭冷眼见这掌柜的磕破了头, 又看向那些脸色不大自在的厨子小二, 想必这些人,手里头扣下的好处也不少。
难怪那清和饭馆掌柜的敢那样大言不惭的指着他骂,说他酒楼要关门,瞧瞧这伙人的现世样儿,也不是没有道理。
心头火起, 也不再废话, 直接报了官府。他家酒楼每年交给这清水县令的税钱和那黑心钱,加起来可有不少。
后续他就不关心了,只要说一声,这掌柜的下场自然好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