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全抓去吧,老鸭汤喝了大补”
何霜降想想今儿还有些后怕,想到她娘生石头也是早产
“娘,你那会儿生石头,也是这般遭罪吗?”
张氏笑了笑“那比你师父好些,我那会儿都九个月了,摔了一跤,原以为不行了,也亏的石头命大,自己也想着出来,我们娘俩这才捡了一条命”
见何霜降跟贺云香都皱着一张脸,又赶紧说道“嗐,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
何大牛抽了口旱烟,似乎也有些心有余悸,那会儿产婆也问他是保大保小,最终幸好,都平安着。
临睡前进西屋看了一眼,从墙里扒出来的东西都还在,现在还不好讲,等明天得闲再说这回事。
虽说二人关系好,但要说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还是头一回,似乎躺在一起,话更多了些,白日里不好意思提的话,到被窝里讲个不停。
“今儿瞧着嫂嫂生孩子,才觉着我娘不易。”贺云香心有所感,歪着头看何霜降。
“可不是,要我说,以后不生孩子才好……”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仔细婶子听了骂你。”贺云香揪了一把她腰间软肉“河对面那家,叫兰花的,跟怎么一般大,叫她爹娘给了个老跛子,那跛子我小时候还见过,可凶了,唉,兰花真可怜……也不知道我们以后能嫁给什么样的人……”
“兰花她娘真不是个东西”何霜降愤愤不平,可惜也没办法,这都是人家家事,她们根本没法子插手。
“可不是,那你说,你以后得找个啥样的?”
“我?不知道,长得要俊俏……其他,再说吧”
……
聊着聊着,话头也不知道扯到哪去了,再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贺云香急着回家看看嫂子怎么样,一早起来就家去了。
昨儿地里头活还没干完,爹娘一早吃过饭就去地里了,何霜降本想讲一声昨个儿从墙里头抠出来的信,还有那两张五十两银票,也都没来的及讲。
中午送过饭,在外面这事儿也不好说,想着等晚上再讲,没想到大哥下午回来了,就他一个人,石头还得上学,不得闲回来。
得知何大郎明儿不走,张氏晚上还匆匆忙忙杀了只鸡。
何大郎这一趟回来,原来是张茂祥那事儿有结果了,他自被抓起来,就时清醒时糊涂,口中还一直说自己杀人了,光棍一个,家中也没人,村里都怕沾惹上麻烦,也没人给他作保。
县太爷第二日就审了这桩案子,张茂祥在衙门里突然清醒了,见到县太爷,当即吓得屁滚尿流,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暴露了,哭爹喊娘的认罪。
“认罪?要说这偷盗,不该吓得这么很吧”
何大郎喝了口水,才继续说道“何止,我这说出来怕是爹要难受了”
何大牛奇怪“怎么?”
“他认得可不是偷盗这罪名”何大郎面色逐渐严肃“他说姑老太太是他杀的……”
恰逢何霜降刚把鸡放进烤炉,听见这话,又绕道西屋去把姑老太太留的信跟荷包拿来。
“这不可能,再咋也不会杀人,况且这张茂祥说起来跟咱们姑老太太还沾亲带故的……”
“爹,娘……大哥说的是真的”一进门听到何大牛说这话,她手中拿着的荷包就递了过去“我昨儿从西屋里翻出来的,看这字迹,应当是姑老太太亲笔”
何大牛见到那荷包,就信了七八分了,荷包是姑老太太当年从沧州带到扬州的。
小心翼翼把里面东西拿出来,见到银票时吃了一惊,待看到信,也没功夫吃惊了,展开信纸,眯着眼睛,对着光,仔仔细细开始看。
张氏不认字儿,只等着自家男人看完给她说,何大牛一直皱眉,不出声,何霜降也不好说话。
第二十六章 信中内容
“那……张茂祥,县令是怎么判的?”何大牛抬头,目光沉沉,看着地面,不辨喜怒。
“县令大人问了几遍,他似乎有些意识到说漏了嘴,又开始装疯卖傻不承认了,谁也没有办法”
“该死……他该死啊……”何大牛抹一了把脸上的泪,又无奈的垂下手,手里的那张信纸仿佛千斤重,这事儿大致情况他心里也都明明白白的了。
信上的黑斑,原是姑老太太咳得血。
信里明明白白写着,张茂祥这个两面三刀的畜牲,为了谋姑老太爷留下来的财产,一开始总来帮姑老太太的忙,时间久了,见姑老太太还是没有半分要把财产留给他的意思,就动了歪心思,恰逢那个冬天下了场大雪,天寒地冻的,基本没什么人出门。
这个张茂祥干脆悄悄溜到姑老太太家,想偷钱,原本姑老太太是想着,除了自己带过来的嫁妆,外加攒的一些银钱,剩下的东西都给留给他的,毕竟这都是她男人挣来的,是他们张家的,谁知道半夜撞到张茂祥来偷东西。
张茂祥见被发现了,干脆拿刀威胁她,姑老太太不敢反抗,无奈只能拿了十两银子给他。
姑老太太那几年身子本就不好,这一遭被吓得有些厉害,躺在床上起不来,家里没热水,撑着身体烧了热水才缓过劲儿,谁知道这张茂祥尝到甜头,还没歇几天,又回来了,嫌这钱少,又推攘着人,想直接去她屋里抢钱。
姑老太太直接被他推到地上,吐了两口血,半天说不出话,张茂祥见人这样,心里有些怕,到底还是想要钱,没管坐在地上的人。
进了姑老太太的房子,又翻出来枕头底下藏得五十两银票,还有姑老太太从沧州带过来的金簪,那得瑟的样子直叫人看的咬牙。
姑老太太气极,拼着一口气夺下簪子,刺了他一下,又连着吐了好几口血,张茂祥衣服叫血染的通红。
再后来人就晕过去了,再醒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簪子还在手上,自觉时日无多,写了封信,连剩下的银票,以及那根带血的簪子,一同装进荷包,藏在墙里,打算等天好些送到贺家,让贺家老爷子帮着寄给何大牛。
忙完这些,实在没力气,就睡下了,这一睡,也就再也没爬起来。
信自然也没送出去,信的末尾还写着让何大牛来扬州一趟,将她的嫁妆带回去,另外叫他收了余下的一百两银票,再替自己给她亲爹娘磕几个头,多年不曾回去,终归是不孝的。
一家人忍不住抹泪,再想到张茂祥在公堂上惊恐之际认下的罪名,恐怕他以为自己气死了姑老太太,才会如此惊恐吧。
的确,张茂祥当初拿到钱时,一点也不害怕,等钱花完了,何老太太尸首也被发现了,开始越想越惊恐,谁在嘀嘀咕咕说话他都怕别人怀疑到他头上。
后面几年面上看着好好的,脑子却愈发不正常,总想把何老太太当初刺到他的金簪拿走,这样便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只可惜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何家人搬来以后,他更害怕一家人会发现何老太太当初留下的簪子,因此这才几次三番偷偷进到他家,想找到簪子,销毁这唯一的证据。
还有当初偷柴禾,恐怕也只是障眼法。
“不是说他都认罪了?县太爷怎么说?”何大牛咬牙切齿。
“不能呢,县太爷只当他是胡言乱语,若不是我回来亲眼见着这信,恐怕也要以为他是胡言乱语,疯魔了呢”
“若把这簪子交上去呢?”何大牛把那根失了光泽,颜色暗淡的金簪递给他。
“应该也是不行的,这张茂祥惯会装疯卖傻,一遇事便说自己想不起来,什么都不记得,这金簪一担交到衙门,必定是拿不回来的,他若抵死不认,姑老太太的嫁妆簪子便也拿不到了”
何大郎分析一番,何大牛住了嘴,这是姑老太太留着的唯一念想了“那县太爷可曾说过如何定他的偷盗罪?”
“想也是不会太重的,顶多打几个板子,本朝偷盗罪刑罚重,只是他未得逞,一般没偷到什么东西,若是家中有钱,使上一笔银子也就能放出来了,他家中没什么银钱,恐怕还得在牢里关上一两年,吃些苦头……”
“活该!”何霜降翻了个眼神儿,又看向何大牛“爹您也无需自责,横竖这张茂祥也是遭报应了”
张氏郑重其事的收好荷包,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谁也没提,这是老太太的东西,哪怕她信中应允了,但谁也不愿动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