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见到信了,想必他此时应当没什么危险。也不知道他如今人在哪儿,京城局势尚不明朗,这会儿应该没空关注他。
鬼使神差将信重新折好,塞到钱匣子里头。明天再问问账房,可还记得将信拿过来的是什么人。
夜里风格外大,吹得人心里发毛,裹紧被子也能听到外头的呜呜声。
今儿还得将树种都送到桃花村去,饭馆跟酒楼她渐渐能脱手了,只需核对账目,时不时来查查就行了,剩下的事儿这些都是老手,办起来比她还要利索。
才出门,就见街面上到处都是黄纸,不光何霜降被吓到了,街面上不少人都在吵吵嚷嚷,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一群人想一出说一出,越说越玄乎。
“昨儿夜里风大,我就猜恐怕要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儿,果然”
“我昨儿夜里一点动静也没听着,你说……这是从哪儿飘来的,街面上都是,我一早从东街走到槐树巷子,路上全是黄纸”
这流言愈演愈烈,除了那些七猜八猜的婶子,人群中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添油加醋的人,何霜降看了一眼,那几个都是生人,清水城没见过,且一个个跟黑面阎王似的,格格不入的混在一群叔伯婶子中间,他们都是些平头百姓,哪里看的出那几个人有什么不对劲。
这几人应当是小淮王的人,再看到处飞的黄纸,想必是小淮王搞得鬼。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没那么怕了,过会儿还要将那些树苗送回去,顺便看看山头有没有收拾出来。
在树根上洒点水,就赶着马车家去了。
山上矮脚树跟杂草清的差不多了,这些人原本以为多累,没想到也不是什么累人活计,每天中午都能吃上肉不说,一日还能挣个二十文钱,这可比卖力气好多了。
因此何霜降一回来,那些人就自发过来帮着将树苗从车上卸下来。得知还需忙活两天,几人都乐意至极。
才吃过早饭,这会儿几人正准备上山干活,顺道也将树苗一道带上去。
“山上有好几颗茶树,以前竟没发现,他们几个当矮脚树,砍了几棵,幸好我看见了,否则全都砍光了”何大牛抓了一小撮叶子给何霜降看,这叶子已经老了,不能烘干了做茶。
“还真是,也不知味道怎么样”何霜降接过来,如今茶叶紧俏,价格也高,恐怕只有达官贵人家中才能喝的上茶叶,寻常人家有些茶叶末拿来待客都是极体面的。
“明年开春就晓得味道如何了”何大牛爱喝茶,他这会儿心里还懊悔呢,若是他早点看见,也不至于被砍了好几棵“被砍了三颗,还剩五棵”
“没事,根还在,说不准明年又抽苗了”
何霜降早上也还没吃,厨房里还剩了不少青菜粥,这粥熬得稠,就着小菜喝了两碗才放下。
吃饱了又跟着何大牛一道去山头,她这几日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山上乱木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还有些收尾工作不着急,等果树种完了再说。
何霜降从靠山村学的种果苗,这会儿一齐教给这几人,果苗若没种好,它那根就烂在地里长不出来的,这苗也就白瞎了。
大部分都是小苗,起码还得等个两年才能结果子,原本想多要些大苗的,但这样一来又装不下那么多。
等几人都上手了,何大牛又带何霜降去瞧那几棵茶树,许是没人摘过茶叶,这几棵树长得比寻常茶树都要大些,想来明年应当能采不少茶。
山腰上有一块地,尚算平坦,正适合养些鸡鸭,白天放到外头养着,晚上赶回去,或是养些牛羊也行。
既是在山腰上,搭的棚子就得牢固些,否则今儿来个黄大仙,明儿又来个狐大仙,这谁受得了。
这山头不大,雇上两个人,一个专管家禽牲畜,一个看着林子,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山上活计辛苦,轻易脱不开身,方方面面事无巨细都应照料到,因此月钱也多些,若干的好了,年节再给些鸡鸭,拿回去也能添个菜。
“长久在山上不太好受,因此月钱我先说好,四钱银子一个月,若还愿意留下的,就跟我说一声”
一月四钱,一年可就四两朝上,做短工卖苦力一整日才得十文钱,且来做短工的都是贫寒人家,没多少田地,想添置也添不起,常年吃了上顿没下顿,家中还有孩子婆娘,若干个两三年,也能给家里添置两亩地了。
当下不少人心里都活泛开了,各个都拿出了看家本领,想叫何霜降高看一眼。何大牛在一边欲言又止。
他跟张氏二人,一个看鸡鸭,一个看林子,不是正好,何必花那些钱。何霜降也注意到她爹的脸色,巴巴地贴过去
“您跟我娘年纪都大了,享福就是,何苦什么事儿都往身上揽呢,家中活儿尚且忙不完,难不成您要将那些地都赁给别人不成?”
何大牛不再说话,何霜降只当他是默认了。
这看林子看牲畜都是劳累活,因此那几个年纪大些的,哪怕想留下来,何霜降也不敢要。最终说定的两人看着心眼颇为实诚,干活也踏实。
一个从前是铁匠铺里当学徒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手艺也就没学了。
还有一个也是沧州人,跟何家差不多时候来清水城的,不过没何家这般好运道,他跟家中人走散了,来清水城以后过的颇为心酸,开始连住的地儿都没有,成日跟乞丐抢地盘睡觉。后来在城外摆小摊挣了些钱,去年讨了个跛脚媳妇,这才将日子过起来。
另外见何霜降定了人,也不眼红,干活反而更卖力了,说不准朝后东家还要找人呢,他们这会儿混个脸熟,将来再说话也方便些。
从山上下来,拿了几吊钱给何大牛。
山头的事儿全是爹娘看顾着她才能省心,几人的工钱先前只给了一半,活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剩下一半也该给那几人。
她这会儿急着回去,这钱就叫她爹给那些人吧,交代完事儿,何霜降出门解了马绳
“爹娘!我先走了”
“吃了饭再走”张氏从厨房里头出来,瞪着何霜降。
“回去再吃,这会儿铺子里头正忙呢!我都好几日没去帮忙了,今儿怎么着也得去搭把手”
第九十三章 及笄之礼
张氏见说不动她, 也就不管了,横竖这丫头绝不会亏待自己肚子。
酒楼今儿讲的最多的还是一早满街飘飘洒洒的黄纸,都在猜测是出了什么事。
有煽风点火的鬼鬼祟祟,说怕是要江山要改了, 圣上抱恙, 数久不曾上朝, 前些日子才醒, 这黄纸……可不就是给他老人家送终的吗?
何霜降听了一耳朵,这倒是真的,上回赵夫人把孩子都送过来了,就是因为当今圣上昏迷不醒。
清水城不乏富贵人家,连她都知道京里出的事儿, 自然也会有别人知道, 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这黄纸的事儿,愈演愈烈,到后来都有些人心惶惶,背地里猜测是不是上面真出了什么事儿, 这才漫天都飞着黄纸,看着就不吉利。
话虽如此,不过暂且还是没人轻举妄动。
今上暴行平头百姓听说的不多,或者说这天下谁当皇帝都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儿,只要年成好, 有吃有喝便够了。
“对了, 昨儿那信是谁拿过来的?”这会儿闲下来,何霜降才有功夫问昨儿那封信的事。
账房想了一会儿“我转个头的功夫,这信就摆在柜子上了,吃饭的人多, 也没看清是谁”
那是谢明远的字迹,绝对错不了,只是费尽心思送了封信回来,什么也没说,就三个字,她有些搞不懂。
大哥这几日也是忙里忙外的,几乎后半夜才回来,天不亮又走了,基本不见人影,问嫂嫂怎么回事,她只说不知道,恐怕是衙门又出了什么案子。
何霜降在心里在心里默默念叨,不要掺和进小淮王的事里就行。
自上次酒楼见了一面,后来再没见过,不光小淮王,笑面儿一行也都不知道去哪了,恐怕是扬州,又或者北上,笑面儿有胆色,心思也细,跟着小淮王……说不得真有一番成就呢。
许久没早起出去买菜,一早起来跟着采买去了,街口小摊贩多,聚在一堆,篮子里都是新鲜蔬菜,又没钱给不起摊位费,都是拿着篮子摸黑过来卖一些,天才亮就跑了,生怕被衙役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