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晚晚思忖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婶子,这事只怕不好让李捕头出面,说到底,小燕也是王家写了婚书买过来的,李捕头是公门里的人,要是他强出头,只怕王虎反而要拿着婚书反咬他一口。”
“那可怎么办?”吴氏一下子就急了。
“婶子让我想想,”文晚晚轻轻拍着她,柔声安慰道,“我们再想想,肯定能想出办法。”
“哎,”吴氏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孩子,我就说你是个有主意的,肯定能想出办法。”
文晚晚点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连她自己也都困在网里,怎么也逃不出来。
不过,她抬眼看向王家的院子,那是小燕,那个送她风筝,可怜又可爱的孩子,她一定要想出办法,救她出这个火坑。
回到院里时,叶淮站在檐下,皱着眉头问她:“又在外面嘀嘀咕咕地跟人说什么?老半天也不回来。”
“你的药,”文晚晚把包袱递过去,道,“你表妹托我带给你的。”
叶淮鼻子里哼了一声,淡淡说道:“我知道。”
林疏影肯定知道他的人就在附近监视,所以才敢放心把药给她,若是她不揽功,如实向他坦白,林疏影就占了功劳一件,若是她私心里想揽功劳,不肯照实说,他肯定也会知道,心里自然会记她一笔。
计谋虽然简单,但是管用,不过,他最不喜欢林疏影的,就是这一点。
叶淮从她手里拿过包袱,随手扔给屋里的裴勉,道:“拿回去琢磨琢磨,把方子弄出来。”
裴勉双手接住,看着包袱上白底红梅的图案,无声地叹了口气。
就听文晚晚在外头问道:“南舟,你得的什么病?那天夜里你的情形真是吓人。”
又听叶淮轻描淡写说道:“中毒。”
事涉机密,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镇南王身中奇毒,性命危在旦夕,整个淮南的局势只怕又要生出变故,裴勉心中一凛,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公子!”
叶淮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心里有数。”
文晚晚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你,中毒?”
“不错,”叶淮在椅子上坐下,伸开了两条长腿,“中毒。”
他眼皮一撩,带着几分试探和期待,问道:“怎么,吓着你了?”
“不是,”文晚晚微微蹙着眉,顺手拖过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轻声问道,“既然是中毒,为什么不早点吃药?为什么拖到今天?我看你这几天饭吃的不好,夜里也总是很晚才睡,应该还是没好,为什么不早点吃药呢?”
叶淮看着她,她蹙着眉头,红润的嘴唇微微抿着,一双眸子亮亮的,盛着不加掩饰的关切,有几缕头发落下来,撩在她毛绒绒的长睫毛上,弄得叶淮的心,跟着痒了起来。
于是抬手,轻轻将那几缕头发拨过去,又掖在她耳朵后面,轻声道:“没什么大事,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文晚晚原本要躲,突然又怔住了,皱着眉头问他:“已经很多年了吗?”
“八年了。”叶淮垂着眼,轻声问她,“怎么了?”
“每次发作都这样吗?”文晚晚想着那夜的情形,眉头越皱越紧,“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忍下来的?难道,就没有医治的法子?”
“就算忍不下来,又能怎么样呢?”叶淮心里惬意到了极点,向着她浅浅一笑,“不说我的事,刚才你在外头跟人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他左颊上那个酒窝又出现了,文晚晚心想,原来他心情好的时候,是这般模样,于是向着他靠近了些,轻声道:“南舟,小燕遇到了坎儿了,我想帮帮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轻缓流淌着的水,叶淮不由得就顺着问了下去:“什么事?”
“王虎要……”文晚晚差点说出口,脸上一红,忙改了口,“他欺负小燕,我想着,该怎么把小燕救出那个火坑才好。”
叶淮见她羞涩着不肯说出口的模样,立时就明白了,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不用管了,我来。”
他虽然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人,但,那小丫头好歹送了他一只风筝,好歹那风筝,是他亲手修好了的,他叶淮,对划在自己范围内的人,从不允许别人动一指头。
“你别杀人。”他眼下的神色,和那晚杀人时一模一样,文晚晚心里一紧,拉住了他的袖子,“王虎不比那些没来路的人,万一被官府追查出来,你就麻烦了。”
叶淮看着她,慢慢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担心我?”
文晚晚连忙抽出手来,低声道:“不是,为那种人,犯不上。”
叶淮身子向她倾过来,声音越来越低:“放心,查不到我头上,就算查过来,大不了一齐杀了。”
他的语气,轻柔中却透出杀意,文晚晚心想,他到底杀过多少人?怎么能把杀人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由不得摇摇头,道:“就算杀了王虎,小燕也还是王家的媳妇,照样要受欺负。”
“那就连那个老婆子一起杀了。”叶淮道。
“杀了王婆,也还有王家的族人,杀得完吗?”文晚晚无奈地看着他,“我想来想去,最好是让王家休了小燕,这样她才算彻底解脱。”
她思忖着,抬眼去看叶淮:“南舟,你说,王虎跟他老娘,要怎么才会休了小燕?”
她娇娇软软的,沉思中透露着依赖的模样可爱极了,叶淮心中一荡,不觉向她又靠近了一些:“求我,我给你出个主意。”
第33章 求你(加更)
院里静悄悄的, 文晚晚许久都没有说话,叶淮也不着急,只是低着头,眸子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悠悠地看着她。
她咬了下嘴唇, 红润的唇瓣上留下一点点白色, 露出来的牙齿洁白可爱, 她似乎在犹豫,又似乎有点不信他,毛绒绒的眼睛眨了眨,迟迟没有说话。
叶淮左颊上的酒窝越来越深。
他也并不是非要她求他才肯帮忙,不过那句话突然脱口而出, 如今倒觉得, 能看见她这个模样,也是快意的很。
“求不求?”叶淮笑着,越凑越近。
文晚晚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下, 问他:“你先跟我说说, 是什么法子?”
咳一声, 却是裴勉实在看不下去, 老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闷闷地说道:“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 属下先告退了。”
“走吧。”叶淮眼睛并不看他。
裴勉转身向外走,相识十几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叶淮,他有些不适应。
“把大门带上,”身后传来叶淮的声音, “过半个时辰再来。”
半个时辰呢,打情骂俏,需要那么久吗?裴勉背对着他,默默腹诽,口中却恭恭敬敬说道:“是。”
吱呀一声,大门关上了,裴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叶淮的笑意越发深了:“求不求?”
“你准备怎么办?”靠得太近,文晚晚嗅到他身上清冽的竹叶气息,连忙把椅子向后拖了拖,离开他远一点,“你先说给我听听,我听着没问题的话,咱们再说。”
“不行,”叶淮带着笑意看她,“你不求我,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文晚晚看着他,忽地一笑。
好女子能屈能伸,白求他一句罢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她站起身来,向着叶淮福了一福,抬眼一笑:“我求你,帮我想想法子,好不好?”
叶淮向椅子背上一靠,抱起了胳膊。
原本,被她怎么软语央求着,是这种滋味。
美妙得很。
不过,就这么福上一福,未免又太敷衍了。
叶淮眯着眼睛瞧着她,懒洋洋地:“就这么着?这就想让我给你出主意了?”
“那你还要怎么样?”文晚晚想了想,抿嘴一笑,“好了,智计百出的南公子,侠肝义胆的南公子,求你帮我想想法子救救小燕,好不好?”
叶淮瞧着她,眼睛笑着,嘴唇翘着,左颊上的小酒窝点出一个浅浅的圆,盛着的,都是欢愉。他看着她,声音很轻,很低,道:“我教你四个字。”
“什么?”文晚晚听不清楚,只得向着他弯了腰,眨着眼睛,眼巴巴地看他。
叶淮看见她眼睛里自己的影子,发着光带着笑,傻极了,但这种感觉妙得很,整个人像是泡在温热的水里,懒洋洋,暖洋洋的,心里又有点微微的痒,于是叶淮向她勾了勾手指头,声音越发低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