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云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理会这能呛死人的一番话。她正眼巴巴盯着周正白手边的豆浆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周家家风传统,每天早上雷打不动一人一杯豆浆,周正白挑嘴不爱喝豆浆,凭着爹宠妈爱,硬生生求着何妈把他那杯改成麦香的,天天早上香味散满桌。
云汐也不爱喝豆浆,从前在家里时一口不动,后来到了这边来,她不好意思挑嘴,只好闭眼往下灌,几天下来喝得头晕眼花,看见豆浆就喉咙口冒酸水,这会儿盯着周正白那杯麦香的,眼珠子都羡慕得出花。
周正白教育完,慢条斯理地喝了口他的专属麦香味豆浆,喝完抬头视察教育成果,结果瞅见他这刚认的妹妹一脸爱意地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云汐真不想再喝豆浆了,这会儿天早,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她转转眼珠子动脑筋,嘴甜道:“哥,麦香味的豆浆喝着什么味?比纯豆浆好喝?”
周正白被这一声哥叫得晃神,愣了愣说:“还行,比豆浆好喝,我不喝豆浆,一股子豆味。”他说完,突然察觉到对方的来意,了然一笑,问:“你是不是也不喝豆浆?”
云汐连忙点点头。
周正白拿眼神示意自己那杯东西,又问:“想喝这个?”
云汐不好意思,这话问得她像只馋猫,隔两秒才点头。
周正白挑眉,食指曲起叩叩桌子,老神在在地:“叫哥,我帮你跟何妈说。”
“......”云汐有些无语,这人说的话怎么和云澹一模一样,从前她在家有什么事不敢和父母说,偷偷摸摸去求云澹,云澹就是这句话,百试不爽。
眼下为了不喝豆浆,云汐只好乖乖叫人:“哥。”
“唔。”周正白过了当哥的瘾,龙心大悦,瞥瞥对方不情不愿装乖的样子,呲牙必报,“你刚在心里编排我什么呢?”
云汐下意识反驳,“没有。”
“少骗人,我听见了。”
云汐不信,“你怎么听见的?”
周正白说:“我会唇语。”
云汐闻言,瞪大眼睛看他,“真的?”
“当然是假的,”周正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种话也能信,你比三岁孩童还好骗。”一通大棒打完,又发红枣,“我等会就去和何妈说,明天也给你煮麦香的,今天的不想喝,一会儿倒我杯子里。”
......
两个人吃完饭,周正白让云汐先去背书包,他自己转头钻进厨房里跟何妈交代刚刚答应云汐的事。云汐背好书包,站在玄关等了几分钟周正白才下来,长至小腿的黑色羽绒服不但不显臃肿,反倒衬得他面冠如玉,单肩背着个和昨晚给她的那个同款不同色的书包。
周正白刚看见云汐就皱起眉,“现在外面零下十几度,你要穿成这样出门?没有厚衣服?”
云汐身上穿着一件白毛衣,里面鼓鼓囊囊不知塞的什么,下.身一条牛仔裤,红色帆布鞋,是来时穿的那双,被云汐偷偷拎回浴室清理过了。
她从前活在南方,冬天穿一件毛衣就足够出门,最冷时也不过套一件薄风衣,因而衣柜里没有什么厚衣服。后来她被急急忙忙送到北京,从头到尾,没人想到要带她去买一件足够抗寒的厚衣服,她不能提,只好自己想办法。今天早上她坐在行李箱前愣了小半个小时,把几件略带厚度的衣服都翻出来,毛衣里面套毛衣,牛仔裤里面套牛仔裤,笨拙地为自己一件一件添加能够御寒的筹码。
北京天冷,连人的心肠都能冻硬。
她垂下眼睛不看周正白,低声说:“来得急,忘了买。”
周正白眉头紧皱,盯着面前人头顶的发璇看了会儿,把书包摘下来递给她,说:“拿着,站在这儿等我。”
云汐接过书包,看他转身上了楼。
周正白很快回来,手里拿了件和他身上差不多的羽绒服,丢给云汐:“晚上再带你买新的,先穿我的。”
云汐接受好意,展开衣服乖乖套上,周正白穿到小腿的衣服她穿到脚踝,看着好笑。这件展开细看才能发现和周正白身上那件并不完全一样,都是黑色,款式也类似,但在细节处略微有些不同。和书包文具一样,这人讲究偏执得过分。
云汐小声说:“谢谢。”
她想了想,又傻乎乎地补充:“你对我很好。”
她刚来北京没几天,话又少,普通话和刚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夹杂着生硬的方言口音,尤其说儿化音的时候,怪得像外国人说汉语。但胜在语气真诚,配上长长的羽绒服,像只黑乎乎的小企鹅,又傻又呆。
周正白笑了,说:“傻不傻啊,每个哥哥都对自己的弟弟妹妹很好。”
他又说:“我哥哥也对我很好。”
他话说到这,云汐想起老太太昨晚那个低沉地“没了”,没有搭腔,沉默地背上书包,跟在周正白身后出了门。
门外没像云汐昨晚想象的那样等着豪车和戴白手套的司机,周正白从自家车库里掏出两辆自行车,递给云汐一副过大的绿手套,跨上车,姿势风流地一脚踩地,一脚蹬车,问:“会骑吗?”
“......会。”
“那上车,出发,自己注意记路。”
云汐沉默地骑上车,迎着北京冬天早上六点钟呼啦啦的北风,艰难地踩着脚踏板跟在周正白身后。这天刮北风,学校在南面,云汐一路逆风而上,脸都被北方的风吹成满褶的包子,五官全都聚在一起开大会。
好在学校不远,骑车十分钟就到,且中间只拐一个弯。到了校门口,周正白下车,扭头问后面的人:“记住路了吗?”
云汐回想了下,点点头。
“嗯,晚上你自己回去,我住校,不回家。”
云汐一时松了神,问话不经大脑:“离得这么近还要住校?”
周正白看她一眼,语气突如其来不耐烦起来,道:“家里很烦。”
云汐愣了下,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哦”了声,推车往里走。
没等她走出多远,身后突然高挑挑传来一声:“哟!白哥您今儿亲自来上学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忘了说,节日快乐~
第5章
紧接着周正白的声音传来,“程泽,你是不是欠揍?”
云汐回头,就看见一个高高瘦瘦一头短发染成黄色儿的少年正冲周正白抛媚眼,被骂了也没恼,没脾气似的嘿嘿笑着,一手把着车,一手亲密地勾着周正白的肩膀:“瞧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瞧见您觉着惊喜吗?”
周正白在这位热情似火的少年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冷淡,懒懒散散地动两下嘴皮子,“惊喜什么?”
“惊喜您今儿居然没迟到,”这位名叫程泽的少年用着在一边旁观的云汐都觉得夸张过头的语气说道:“北京时间早上六点十五分,周正白居然出现在了校门口。”
周正白目光转向云汐,说:“我带她来报道。”
程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云汐,看两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惊一乍地问:“啊!这小姑娘是不是就是你奶奶给你找的那童养媳!”
云汐:“?”
什么童养媳?
她一脸懵逼地去看周正白,周正白觉得尴尬,满脑门官司,恨不得一脚踹飞巴在自己身上的人。
这叫法是那天他出门和程泽找东西随口说了这事,程泽这个左脑袋水右脑袋面的东西一口咬定这就是老太太给他找的童养媳。周正白说了几次他不听便懒得再纠正,程家根蔓复杂,乱七八糟干净肮脏的事多如牛毛,程泽被带坏了脑子往这方面想,他当时觉得他能理解。
但现在程泽这个大脑不知哪根弦先天没发育的玩意当着云汐的面这么喊出来,周正白只觉得当初自己太善良,让他自由过了火,他早就该把这人扔到南极去喂企鹅。
他冷着脸拍下程泽勾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沉声警告道:“别他妈给我瞎说。”
周正白摆脱了身后的人,推着单车几步走到云汐身边,这会儿天还黑着,校门口几盏路灯昏暗模糊,橙色的光线把冷面晃成柔情,他说:“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程泽,住的离我们家不远,下次带你去找他玩。程泽,这是我妹,云汐。”
程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妹?”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