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缠秋,水存风+番外(31)

作者:平沙万里尽是月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已过了晌午,流复勉强睁开眼,嗓子疼的很,脑袋晕晕,鼻子也叫堵住了。流复上午醒过一回,只是身上难受没起来,躺着想了好些事,迷迷糊糊又睡过去,奴才们不敢打扰,这才睡到现在。寝宫里很安静,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听得见,只觉有人在书桌上研磨,一下一下很均匀,很稳当。

流复支了身子,问道:“谁?”

马上就有宫人道:“皇上,醒了。”然后就有人上来喂水喂药。

果然,只听彼薪李和从书桌方向走来。彼薪坐到流复床边。流复恹恹的不精神,道:“怎么来了?”

彼薪也不回答,只伸手摸摸他的头,倒是不热,心里安心些,就问:“哪还觉得不舒服?”流复只摇头不语。下头人伺候过药也就下去了。

彼薪先道:“反正也是批折子在哪不是一样的?”

流复用被子掩着身子,道了句:“那也罢了。”

流复心下知道这彼薪又来拿这话试探,于是也不说那真心真意,只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话。

彼薪见流复说话淡淡的,内里还是憋了委屈,他心说旁人不知道我,那也就算了,你却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白和你闹这一场,我服了软来看你,竟也不惦记我一下。

“王爷好大的脾气,在把自个气坏了。”彼薪心里疼他,嘴上却不肯服软。

流复听了这话就有火,只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心下只觉自个奇怪,若旁人说这话他绝不生气,偏彼薪说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流复揶揄他道:“我这脾气就是这样,宫里有的是好脾气的主儿,来我这做什么?”

彼薪被这话顶得一顿,眼红了红,紧紧揪着流复的被子,把眼神缩了回去。

流复自知是气急了说错了话,心一下就软了,便挪了挪身子,给自己圆那话:“来了便来了,我又不会赶你,刚刚才醒得,说了什么都不是有意的。”

彼薪这才咽了那委屈,笑了笑道:“咱们再怎么闹也是好的,人道‘破船还有三千钉’,就是吵破了天也不会生分。”

流复被逗得忍不住笑,就道:“哪就和你吵了,我病了还不许吗?”

“那也是我不好,我不该去找她的,你且饶了哥哥吧。”彼薪见四下无人,悄悄拽了流复的手说软话。

流复刚刚才松下的心又不大舒坦,他自知彼薪哪有看重旁人而不重他的?彼薪若是不提,那便是心里坦荡并不把这事当回事,可自己还没说什么彼薪就这样紧张,急忙忙得要哄了自个别多心,可见他不是毫无瓜葛的。

“什么饶不饶的,你若说的是后宫的事,那可和我无干,这是求错了人。”流复那话酸溜溜的。

“我可不管什么后宫前院的,你要再和我绕,我可真急死了!”彼薪死拽了流复手不松。

流复心里说不出的酸,又不知怎么说,只道:“本就不是我该置喙的事,难不成皇兄要把我打发去敬事房办差?”

“复儿!”彼薪跺脚急了句。

“你我从小一块长的,你知我,我也知你,虽现下宫中多了些妃嫔,那都是伺候的人,哪有主子和奴才置气的?咱们只管处咱们的,不要她们来烦就是了。”

流复见彼薪说这话真心实意,便也道:“我知道了,都是小事,才不和你费口舌。”

彼薪见流复手搭着他肩膀和他笑了,也就跟着一块痴痴笑了。

且说敏琚被皇上斥责,跑到太后那哭诉。太后说了不少话,只敏琚听不大懂,只明白要回宫好好学礼仪。回了长春宫,敏琚练了好几天礼仪,很快就烦了。

一日教引麽麽又来教学,敏琚甩手道:“不要不要,太没意思了,今先不练了,那些本宫都记得了,错不得的。”就到榻上坐着,叫太监宫人们来说话。

敏琚手中绞着绢子,道:“听闻皇族里不少好男风的。本宫瞧皇上身边的奴才也就罢了,只玄亲王长的昳丽,身边的奴才也都年轻美艳,怕是龙阳断袖一流。”

马上有奴才磕头道:“娘娘可不敢胡说,这上祖之训不可违,外头的话娘娘信不得。出了这宫门被人听去,可是要治罪的。”

敏琚只觉无趣,就把镯子褪下,拍在小几是噘嘴道:“本宫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皇上啊!”

有宫人道:“太后娘娘不是吩咐去找宁妃娘娘帮忙吗?”

敏琚摆着脸道:“她一点趣儿也没有,就说什么礼数的。”

宫人道:“宁妃是六宫之首,皇上看中她,娘娘去求了她,说不定能见到皇上。”敏琚听了有理,就去了永和宫。

“妹妹难得来,想是有什么用得上本宫的地方了。”绾昭轻轻抿了口茶,故意说这样的话,只是敏琚思想简单听不出这话在讽她。

敏琚也十分直接,就道:“姐姐客气了,妹妹只是想当面到皇上面前请罪,望皇上宽恕。”敏琚这回倒收敛些。

绾昭笑了笑道:“你想见皇上?那你可寻错人了。这宫里最解圣心的人,可不是本宫。”敏琚不知是谁,就发问。

绾昭瞥她一眼,道:“姣贵人原是皇上身边宫人,伺候多年,想要见皇上,你得求她。”敏琚听罢,就告退了。

出了宫门有些不高兴,就道:“姣贵人是什么身份?凭她的家世和这把年纪还能为贵人,竟要本宫去求她?”说着又讲了几句,最后没法,吩咐人备些东西,去了钟粹宫。

几日后,整个后宫都炸开了锅,纯妃夜里在锦鲤池中溺毙。调查此事的人说是纯妃晚上穿了宫人衣服偷偷溜出长春宫,到池边喂鱼,因为没人伺候,天黑路滑,不慎失足落入池中溺毙。太后极为震惊,要求严查,而皇帝那边认为纯妃任性惯了,偷偷溜出去发生意外,也是情理之中。纯妃被追封纯闵妃,尸体送去雨花阁奉起来。

绾昭,娟梨坐于永和宫中。二人在榻上喝茶,品果,对视无语。外头琴欢进来禀报纯妃殁了。琴欢见娘娘,小主都不吃惊,心里有些明白,但又不真切。就问道:“奴婢愚钝,不知主子们心意。”

绾昭瞧了她一眼道:“不过是她想见皇上,本宫让梨儿成全了她。”琴欢就看向娟梨。

原来当日敏琚去求娟梨帮忙见皇上,娟梨就凭着自己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的关系,哄敏琚扮成宫人模样晚上混进紫宸殿,到时候自然什么都水到渠成。那敏琚也信了她的话,半夜一人扮成宫人在娟梨的关系下混进皇帝寝宫。

琴欢听了笑她愚不可及,又问后事。

绾昭与娟梨对视一眼,就悠悠道:“皇上寝宫里可不是只有皇上一人,你说她去了,会怎样?”

琴欢没听说皇帝召了人侍寝,就拘礼道:“奴婢糊涂,不知昨晚是哪位小主侍寝?”

此话一出榻上二人皆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绾昭才道:“玄亲王。”

原来流复时常宿在紫宸殿,又和彼薪的奴才们熟,让他们伺候也是惯的。一般到了夜里流复要留宿紫宸殿,他身边的奴才就会提前把仪仗送回彻秋阁,身边只留杜聘伺候。而从紫宸殿外头看,根本看不出流复还在宫里。

那敏琚哪里知道这些事?昨晚,流复风寒好了,处理了政务见天色晚了,也就留下来了。而彼薪流复向来睡在一处,半夜只他二人在寝宫床上,那敏琚被人蒙蔽,糊里糊涂的进去......不久她就溺毙在锦鲤池中。

绾昭闭眼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道:“不是本宫非要她死,只因为她是太后的人,本宫不能不防。只能怪她自己蠢钝,送了性命。”

娟梨对绾昭道了句:“娘娘。”她看出绾昭心中的慌乱。

绾昭瞧她一眼,便笑道:“皇上那不查,便没事。”

紫宸殿中,流复挨着彼薪坐在榻上,彼薪拢着流复的头发,轻轻顺着。流复眉头紧蹙,半晌才道:“纯妃一事蹊跷,定是有人背后谋划,不然凭她怎能混进紫宸殿?”

彼薪摇头道:“已经死无对证。”

流复有些怅然,望了远处又低下头,喃喃道:“她因你我二人而死,此刻我怎么哭不出来了呢?”

彼薪宽解流复道:“她死就当为朕了,与你有什么关系?再者,她是这宫中妃嫔,死在宫中也是分内。更何况,她自作孽不可活,上天不留她,你不必自责。”手却攥着袍子来回搓了搓。

流复握了彼薪的手,轻言道:“你说,人会不会有一天,想哭了,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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