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路且燃提着走远了,后面的议论小声蔓延开。
“那是路且燃吗?”一个女生说,“看起来好帅哦!”
“只是金玉其外罢了。”另个人对她说,“你别看他那个样子,其实内里坏得很呢。”
“我听说着,他好像和,6班那个,年级第一。”又有人插话了,“他们似乎是有过节,却被岳班扯成同桌,还分到了一个两人寝。”
“就像这次带肉夹馍。”另个人也说道,“可未必是他能吃得完,估摸着吧,兴许只是为了带回寝。”
“带回寝做什么?”那个女生脱口问道,“能有啥些用处。”
“谁不知道蒋问识拮据。”那人接着科普般,“带回去为了膈应人呗,买了两个,在人面前,满屋子气儿,扰人写作业,吃不完扔了也不给你。”
“你以为。”女生皱着眉,“谁都能像你这么无聊的吗?”
蒋问识还在伏案,抽点空把作业写了,实际剩不了多少,晚自习老师有占课,故而还剩下尾巴。
然后按照他一般的行为习惯,会去给一整天的课程,再去做上一个回顾总结的了。
他有点故意地磨蹭了一下,想等着路且燃回来,正好给路且燃梳理,连带着把复习任务完成了。
可路且燃这家伙不知道上哪里野去了,自打着晚自习放学后就没见着他人影。
成,够劲。蒋问识想着。
路且燃便推门回来的了,嘚,手上看样子还提着宵夜。
看着还过得还蛮滋润的,得亏自己平白想老半天。
蒋问识默不作声,端着洗漱用品,像是要准备睡觉。
路且燃却杵在蒋问识跟前。
“劳烦。”蒋问识面不改色,“借过,谢谢。”
路且燃依旧仍然是原来的样子。
蒋问识想要绕边,路且燃跟着晃身。
作者有话要说:不让。
☆、榴花落
路且燃掂起来包装袋,将其中一个递给蒋问识。
“给你的。”路且燃说道,“吃完讲课?”
蒋问识面色稍微缓和了些,是复习任务能够去完成,才不是因为给路且燃梳理呢。
看路且燃买的是两人份,便知是有自己的一个,既然买都已经买回来,怎么也不能再扔了去,蒋问识便顺手接了过来。
路且燃回去,坐在电竞椅。只解开包装袋,便有香气四溢。
馍皮金黄酥脆,馍里绵软香柔,当真外焦里嫩,分层清晰明显。这就是白吉馍的独特风味。腊汁肉夹于白吉馍,肉质肥瘦相间,剁椒掩映其中。肥肉肥而不腻,瘦肉坚韧香醇。肉汁浸润馍中,吃起来满口留香。
只待俩人吃完之后,便开始顺知识点了。
有个确实懂的人去点拨,会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路且燃白日上课听讲,有的点跟不上,就及时记下来,接着往后去听,以免去走死胡同脱节。
蒋问识跟着串讲的时候,路且燃听得很仔细,蒋问识刻意磨合着,路且燃听着也省事多了。
按照蒋问识的理解,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于是便没去更深拓展,先教了些普遍性的。
觉得这些就够路且燃消化的了。
本来高三课业赶得就很紧张,睡眠时间很难保证八个小时,蒋问识一般不会去熬夜加点,于是他也督促着路且燃睡觉。
按照路且燃的程度,本是写不完作业,可蒋问识挑了后,竟也能完成个大半。
于是着他晚上便能得了空,甚至着还想去再开局游戏。
然后吊灯啪得一下便被蒋问识关了。
路且燃犹豫挣扎了一番,还是将游戏页面关闭,乖巧且怂地爬上了床梯。
掀起来被子,然后钻进去。
整个人蜷缩起来,可怜巴巴地,直勾勾看蒋问识。
蒋问识翻了个身,只背对着路且燃。
睡吧睡吧,还能咋的。
路且燃就满怀怨念,阖着个眼,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蒋问识半夜时候醒了一次,只开了床边夹灯,光的亮度调得很低,想着到下面去接上杯水喝。
结果就在地上发现了个皱成一团的不明物体。
蒋问识掂起来抖了一抖,发现是个薄凉被,再昂起头看过去,路且燃在床上四叉八仰。
嘚,这位爷。
蒋问识便去将薄凉被掂了起来,用手轻柔地拂去沾染的灰尘,皱着眉想了一下还是去爬上了床梯。
或许是适应之后再加上学业压力,路且燃毫不设防地在他面前熟睡。
看上去似乎蒋问识怎么摆布他都可以。
这个意识窜进脑海,让蒋问识本人,都连带着惊颤一下。
腰腹处的红榴花在夜间愈显灼灼其华。
蒋问识鬼使神差地,往前去探了指尖,只差上那么一点,就要碰上灼人温度。
可蒋问识却还是及时地收了手。
只隔了有一寸,悬空地描摹着。
蒋问识有种烈火中近乎窒息的心悸,仿佛着连空气都被噼里啪啦地点燃。
他似乎着什么都能做,但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只给路且燃盖好薄凉被,之后又半跪在床边,想着要去给他捏好被角。
谁知道路且燃一个翻身,蒋问识不敢用力挣脱,唯恐会让路且燃惊醒的了。
便只能顺着路且燃的姿势,缓慢而又谨慎地,去栽倒在路且燃的旁边。
路且燃的小臂搭在蒋问识脖颈上。
身后是冰凉的床栏,身前是灼热的呼吸。
路且燃似乎把他当成了个抱枕,粘腻地就要往蒋问识贴过来。
五感六知都仿佛被屏蔽,蒋问识僵硬地动弹不了。
直到一片榴花落于唇畔,激荡起了满湖的水波纹。
蒋问识如是敢确定,路且燃绝对睡熟了。
要不然路且燃会一脚把自己踹下去,而不是似是而非地从唇畔擦过去的。
差点让蒋问识灵魂都几欲跟着颤栗起来。
这可实在不行。
蒋问识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羞愧地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
或许是原生家庭的原因,蒋问识鲜少有叛逆时候,没有对青春期鲜明认知。
可是现在他却是知道了。
他的青春期来得迟缓,像是被放慢了一样,以至于现在束手无策。
就像是一场盛大的淹没,他置身其中,迷茫地四望,周围的海浪要把他包围。
路且燃的气息裹着他,让他快传不过来气,几乎快要溺水而死了。
路且燃越是无辜地不知情,愈发显得自己龌龊地肮脏。
蒋问识蹑手蹑脚地,缩颈撑腰去起了身。
从路且燃的床上下来,或许是没来得及喝水,竟会更加地口干舌燥。
蒋问识的侧脸晾在月光下,喉结上下滚动,去往嘴里不停歇地灌着水。
月光有颗粒一样的质感,像是堆积起来的沙砾,吞咽的水有海盐般的咸。
蒋问识像是被打捞了之后,然后再摆在沙滩上曝晒。
可是蒋问识却是知道地很清楚,他并没有从这场海难逃出生天。
他的意识飘到了很久之前,6班人在高考前的聚会,燕南安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蒋问识悬在空中,听见从前的自己,这般地去回答道。
“我没喜欢的人。”从前的自己,仿佛很确认,“我没想过这个。”
蒋问识有些悲哀地想着,那个模糊的影儿,是你愚蠢地爱而不自知。
身上的燥热并没有被凉水驱逐。
蒋问识进了独立卫生间,月光如冷刃,把细微的喘息斩得破碎。
他是罪不可恕的犯人,月光见证了他的罪行。
蒋问识事后净手的时候,看着指尖的残物,竟是有了长时候的怔神。
他在这里站着有好久了,看向阳台栏杆之外,黑黢黢像要压下来的天。
突然背后有人趿拉着鞋,惊动几乎坐化的蒋问识。
蒋问识急忙缩回手,将其背到了身后去。
“你怎么在这儿?”路且燃睡眼惺忪,“赶紧去睡觉啦!”
路且燃把手搭上卫生间的门,蒋问识不自主地去惊呼出声。
“怎么啦?”路且燃看着他,眼皮子耸拉着,像是困地不行,“什么事儿?”
“没什么。”蒋问识按住路且燃小臂的手,却仍然还是没有去松开的 ,“误以为活见鬼了。”
“你怕不是傻了?”路且燃挣扎了下,“你赶紧清醒一点。”
路且燃的话破开了浑噩,蒋问识突地就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