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深深如今心悦之人,并非是一良人。”
尤首辅艰涩地说着,仿佛也在悲叹于女儿初心的遇人不淑。
“为父虽没有证据给你,但凭为父多年看人眼光,裴韩此人与你在一起,带有其他居心。”
尤施震惊地看向尤首辅,一时无言,双眸中却是挣扎。
一面是爱她护她从未骗过她的爹爹,一面是她心中深深爱慕之人。
“爹爹,裴韩老师是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出来。”
过了一会儿,尤施低头说道。
尤首辅叹了口气,“这点,爹从未否认过。
只是,女儿你和那裴韩开始便是个别有用心的开始,女儿以为你和他的感情能否有个善终?”
尤施低下头,无言。
“女儿会努力。”尤施仍是不松口。
尤首辅担忧更甚,忧心愈加挂上了眉梢,“深深,此事在他不在你。
他到现在,仍未对你坦诚,不是吗?”
尤施在尤首辅的质问中掉下了泪。
士如风在尤施身旁,真切地感受到了尤首辅的气势和压迫,他虽对女儿仍是苦心劝慰的语气,但多年来在庙堂积压的气魄还是无意间便散发出来。
“深深,你还是执意要和那裴韩继续在一起吗?”
尤施抿口,目光中仍是一直未改的坚定。
“爹,我也气愤于他对我的隐瞒,但我知道,他是心中有我的。
如果就此中止,什么也不做,我不会甘心。”
士如风看着尤施到最后也不松口的话,不禁想起一句话‘不撞南墙不回头’。
明知有错,还要继续,会有好结局吗?
过了一会儿,先松口的是尤首辅。
“好,深深,爹爹不再阻止你去见那裴韩。只是,以后你若为此心伤,能否为自己今日之决心承担那样的后果?”
尤施不自觉地直起身体,“女儿会承担。”
尤首辅语气中带有一丝妥协后的尘埃落定,“好,不愧为我的女儿,敢作敢当。
深深,答应爹娘,不论承不承担得起,为了爹娘,不要放弃自己!”
尤施的身体突然跪下,“嗯!”
当她再抬起头,眼中已然噙着泪。
士如风忽然被这一幕打动到,她不曾有过这样的亲情,可这对她而言极为陌生的感情,总让她心向往之。
尤施真地被尤首辅夫妇俩教育得很好,虽然不同于同时代其他礼教女红样样出色的闺阁女子,却是意志坚定,敢作敢为,敢作敢当。
他们也从不束缚着尤施,即使预知会有伤痛,该尤施自己走的路,他们也会忍着自己的担忧让她自己去体会,而又在后方永远做着尤施的退路。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尤施虽然平日里马马虎虎,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是那么是非分明,出落得极好。
得到父亲的允诺,尤施莽莽撞撞的性子又浮现出来,转身就想去找裴韩,却又一把被尤夫人拉住,“先吃饭,深深。”
轻轻一挥手,门外丫环端着餐盘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便把偌大的圆桌放满菜肴汤羹,可见是时时处处为女儿备着的。
士如风虽吃过饭,也被尤夫人缓缓用另一只手牵起,坐到桌前。
她和尤施,一人坐到尤夫人一边,用着饭。
这明显不合规矩,在士府的时候,都是士老爷和主母坐在主位,其后按辈分和嫡庶依次坐好,吃饭时也是‘食不言,寝不语’,在何府里,阿终告诉她不必去向主院请安和一起吃饭。
可在这里,尤首辅和尤夫人都不拘着这个,士如风反而更喜欢这里。
尤夫人更是给自家女儿夹完菜,又把离士如风较远夹不到的菜夹给她碗里……
名字
从首辅府中出来,士如风打算顺便去趟书铺。
尤施吃过饭后,还是出了门去找裴韩老师了,她在家被禁足至少也有三日,想是除了心底对裴韩老师的疑问,也十分想念了吧。
在前方的岔路口,她们二人一人一轿分开。
……
有间书铺,隔间刊舍里。
“小……小姐?!”
难得今日又遇到这三位刊页主编都在,士如风看着三人一个接一个的惊讶与疑问,嘴角微微一笑。
“小姐,您……成亲了?”
看到士如风挽起垂发,作妇人发髻,杜若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啊。”士如风坦然答道,春风一笑。
杜若的唇形不自觉张成了一个鸭蛋,其他二人虽不至此,眸中惊讶却是相同。
隔间外的尚掌柜的偷偷瞥见里面的场景,内心不由一平,哼哼,他当日的惊讶终于也临到别人品尝了。
士如风看到门外尚掌柜的贴在墙边假意洒扫实则有三分‘幸灾乐祸’的模样,不由一笑。
她很喜欢他们有间书铺和刊舍的氛围。
虽然她穿来的这个朝代民风较为开化,可毕竟还是封建社会,重男轻女是刻入每个百姓骨子里的,但尚叔和后来的这刊舍里的三个人却没有对她有所轻视。
相反的,尚叔从来没有打听过她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她不说,尚叔便用一声声的‘小姐’代称。
刊舍里的这三个人也是,他们读圣贤书却不自视清高,与她谈话时皆是平视的语气和目光,这是极为难得的。
三人听到士如风肯定的回答后,面色滞顿,有些不知所措,“小……不,夫……人?”
杜若尝试着开口。
只是这称呼一出来着实别扭,倒有几分像是对自家夫人的称呼?
士如风忍不住捂嘴一笑,“不必如此,叫不惯便直接唤我如风吧”,后又转过头对着隔间外偷听的尚掌柜的说道,“尚叔也是。”
尚叔虽不知她姓,却是知道她名的,有间书铺开张之际她曾告诉尚掌柜的自己的名字为如风,只是不知是叫惯了还是怎的,尚掌柜的的‘小姐’没有改过。
如今她已成亲,叫‘小姐’自然是不合适了。
“我姓士,是工部尚书家的庶女,如今已嫁给礼部尚书家的庶子何终。”士如风索性一并向他们介绍道。
在说到何终的名字时,语气变作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温柔。
“……”
“……”
“……”
刊舍里一时无言。
“如风。”
就在士如风略感无奈之际,一个朗润的声音自她身侧响起,缓解了这份尴尬。
是温良玉,他站起身,谦谦一笑,一分坦然三分从容。
士如风微笑着应他,“嗯!”
“对了,前几日科考,你们考得可还好吗?”
她去考院接阿终时并没有遇见他们三个,想必是不在一个考场里。
“哈哈,说来倒巧,我和良玉分在一个考院里。”说到科考,杜若也从那分若有似无的静默中恢复过来,爽声回道。
“看来杜若兄是发挥颇佳啊。”士如风看着他意气风发说道。
“良玉和子期呢?”
“尚可。”
“尚可。”
二人面无多少表情,齐声答道。
士如风捂袖掩笑,“算了,我不该问你俩的。”
他们俩一个志不在此,一个极其排斥,是她多问了一嘴。
“不管怎样,还是祝愿你们得偿所愿,心想事成。”士如风略带夸张地给他们行了了祝福礼。
三人皆有些失笑。
“对了,科考后若你们得了功名走上仕途,怕是这刊页又要落在我一人身上了啊。”士如风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不自觉脱出口。
温良玉却朝这边走过来几步,温和笑道:“如风放心,定然不会只剩你一人的。”
士如风抬头望向温良玉,他虽是玩笑的语气,可眸中却有仿佛百分之百的确信。
她心下有个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良玉,你是不是……?”
话未说全,温良玉却似听懂她的疑问似的,望向她,眸光明朗清晰。
屋内其他三人包括士如风在内,皆读懂了他的意思。
温良玉不愿走仕途,可身处官宦之家的他自小便被父母长辈寄予厚望。
此次消极应对,倒是一法,只是身披双亲及宗族希望,这法子能一直用下去吗?
“好啊,我可求之不得。”士如风还是笑着对他说道。
“子期兄呢?以后有何打算?”见今日子期自如风过来便安静得有些过分,杜若顺着聊着的话问他。
李子期闻言微微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