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终无比感激士如风的这番话,让他确定一个深埋心底的疑问。
尽管这听起来是多么的匪夷所思,可他庆幸着有这么一种可能的存在。
士如风不知为何阿终会那么自信关于救他之人是她的事情,但他坚定的态度反而让她怀疑她的那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可是当中的细节她全然忘记,这才是她相信院长的话的原因。
如果这是她丢失的记忆,她一定要想起来。
由于昨日成亲,她准备了一整日,等待黄昏时她的阿终过来接她,一整日未曾怎么进食,又惊魂未定昏倒了一整夜,肚子里空空荡荡,现在身上一点也使不上力。
“阿终,我饿了。”
何终听到怀中之人的话,起身拿出替她准备好的今日的衣服,替她一件一件穿起衣服。
士如风看向自己和阿终,洞房花烛夜虽然毁了,但是她现在和阿终一样都是只着里面的寝衣,应当是昨日阿终回来发现了她,把她抱到了床上休息,替她宽衣解带。
而且他们两个现在同在一个衾被之下,大约是两人的体温相应,即使清晨坐卧起来许久,都未曾感到有多冷。
起床之后,士如风殷勤地去院子的厨房帮阿终端菜,刚盛出来的饭菜还很烫,冒着热气,士如风将碟子放下后使劲往手指上吹着气来缓解烫热。
她快速地扒着饭,阿终替她夹着菜,盛着稀粥。
科考前夕,羲和公主下嫁,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那日,何府几乎全家出动,在大街前等待着何续将公主迎回。
士如风作为何府后院目前唯一的儿媳,规规矩矩地站在何家主母身后。
何家主母身着肃穆而又喜庆的暗红服饰,她在其后也是如此,只是服饰更显年轻精巧,身上这套服饰是主母昨日专门着人带给她的,估计是怕她不知深浅,胡乱穿着。
整个何府被大红的颜色包围,与她前些日子出嫁的准备形成鲜明的对比,府内各处接贴满了红色,挂满了红绸,正院更是支起了大片的灯笼,就连花园的假山也贴了大红精巧的‘囍’字。
天家之子的排场果真盛大,公主不仅是从正门入,他们更是要提前举府出动迎接。
说来对于天家来说,羲和公主的婚礼还是急了些,谁让兰蕃那边逼迫得紧,而对于何续来说,科举前夕迎娶公主,他连参加科举的机会都没有了,算是很不幸了。毕竟,即便是官家之子,他也自小便读书被寄予厚望。
当看到羲和公主的轿乘时,士如风还是被惊到了。
那哪是普通的轿乘啊,堪比一座小殿了,那轿乘的窗户是寻常的四个大,空间更不必提有多宽敞,绸缎金纱环佩相饰,轿乘外面还有四围护栏和走动的空间。
羲和公主不在轿子中,而是一身贵重盛装站在外面,手扶着前面的护栏,尊贵无比,气度不凡,遮面的是一顶全冠金质缀红下垂的细致的金色流苏。
迎回公主,基本就没她和阿终什么事了,阿终过来牵着她的手,他们双手相握,回到属于自己的院子。
圣上为示恩典,特将大婚在何府举行,而为了今夜公主的入住,何续的院子被扩建翻修,规模堪比何尚书老爷和主母的主院了。
然而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婚后不见得会过来住几次,但即使如此,该有的礼待还是得有。
不过,从辈分上说,她某种程度上算是公主的妯娌了,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很快到了科举的日子,这边科举考试考生要在礼部设置的考院内进行,连考三日,每日都要待上一整天。
士如风和阿终一起坐上了马车,她给阿终准备了一篮子的吃食,阿终口味不挑,唯独不怎么爱吃甜,她特地去拜托尤施让她家厨子做了些入口即化的点心,不怎么甜,可做零嘴。
她准备的饭菜也以清淡为主,饭盒也是从尤施那拿来用的,她家食盒不知用的什么木材,里外又皆套着锦棉,保温效果特别好。
“阿终,你紧张吗?”士如风在马车里问道。
这段日子她陪着阿终温书,从不见阿终脸上有过紧张的神情,只是一派淡定,让她有些好奇,她高考时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还是有些紧张的。
何终听到身边之人的问话,轻轻抚上她的额发,“我没事。”
士如风看着阿终一如既往从容的样子,放下心来,隐隐还有一丝钦佩。
她从不知阿终是否有心仕途,她不知道阿终想要从事什么事,不过,这对她来说都好,因为不论阿终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肯定。
她有些不明白大学时舍友有时候讨论男朋友以后做什么,从事什么行业时她们对此的态度和干涉。
舍友也和她说过,‘小风儿你不懂,就是因为太在乎,为了两个人的未来,才会替他考虑’,然后她们就会继续畅想着,哪些行业被瞧不起,哪些行业能赚钱,哪些行业她们的父母能接受,哪些行业热门有前途。
现在她已经算是谈恋爱了甚至结婚了,有些能理解她们为对方考虑的心情,可那种干涉和评论她还是理解不到。
她只知道,她要和阿终在一起,以后甘苦与共。
考院外人头攒动,真的是堪比高考。
阿终没让她下马车,士如风便把准备好的食盒在阿终收拾好考试用的纸笔砚台之后拎过来递给他。
阿终替她合上了轿帘,便直接去排队那边交付了牌子进去了考场。
鞭笞
自何终进入考院后,士如风便一直在轿子里待着。
轿子外,除了她家的马车,还有不少轿乘和书童或仆人一直等在院外。
午后饿了的时候,她便和轿夫一起去附近的一条街上的馄饨摊上吃了顿热腾腾的馄饨。
轿夫是何府里的人,应当是何老爷专门安排的,很是老实听话。
他们只用了一个轿夫来赶马车,并没有像其他官家子弟有众多家仆随行,应当是阿终拒绝了何老爷的这种安排。
自她多次在何续面前昏倒,特别是成亲那日昏倒的事之后,阿终似乎对她处处更加小心:
科考之前学府不再强制学子们去上课,阿终便几乎没再去过,皆在家中一边温习,一边陪着她;
她每几日要去书铺送个书稿,阿终便陪着她逛大街;
即使在他们不得不分开的时间,他也尽量把她放在他的视线或把控范围之内,公主那日如此,今日用府中的轿夫也是如此。
她觉得阿终有一些事情没告诉她,但并非是故意隐瞒,而是想让她自己想起来似的。
她想,如果小时候救阿终的真的是她,那么她就是丢失了一段和阿终在一起的记忆。
将近黄昏时分才有考生三三两两地出来,她第一眼便看到了阿终,阿终也看到了她。
士如风将何终拉进轿子当中,给他暖手。
何终知她定是在考院门前等了一整天,“小风,明日无须待在这里等我,直接让轿夫带你回家,知道吗?”
士如风揪起嘴角,“我想等着你。”
“听话。”
“哦。”士如风低下头,没了气焰。
她觉得,阿终好像把她当成了病人一般。
第二日,士如风照例备好饭盒,和阿终一道上了马车。
只是今日阿终没有直接进考院,反而转过头看向她,她只好在阿终紧盯的目光中进轿回府。
然而刚至府门,士如风察觉到一丝不寻常,门口的两个门卫目光一直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士如风下轿时,他们突然过来钳制住她,拖着她往后院走去。
士如风的双臂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几乎是被拖着走的状态,“放开我!”
两个下人根本不听她的话,一路拖她至后院主院正堂,这才停下来,直接松了钳制,士如风身体失去控制,跌坐在地面上。
待她看到了堂前之人乃何府主母时,即刻有些明白过来。
“母亲,敢问这是怎么回事?”士如风目光沉淀,直视堂上端坐之人。
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主母时她便是一副居高临下之态,连一个字都不屑说与她。
她平日里与这位主母并无太多交集,除了不得不见面时的行礼,二人几乎从未往来。
“大胆!”堂上之人将一物丢至她身上,厉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