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顷白点点头,寿王一向小心谨慎,□□这东西虽听说失传已久,但他还是担心神医会这门手艺,所以派他前来查看。
要不是急着想让寿王帮忙救他爹,他哪敢在这个节骨眼来?结果正如他所担心的,还真被唐安宴逮了个正着。
唐德倍受盛宠,他爹这礼部尚书加其他三部尚书都不敌,弹劾无用反被检举,反被状告是白莲教的余孽。
圣上是靠剿了白莲教才当上的太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白莲教余孽依旧在他眼皮子底下小动作不断,圣上自是觉得面上无颜。
因而此次不但保住了唐德,还下旨让他彻查白莲教余孽,他若再不想法子救他爹,只怕他爹这只鸡就要被杀了拿来敬猴了!
丁顷白频频偏头往门外看,心中虽焦急圣女解绳子的动作慢,但想着圣女阴狠毒辣的性子,也不敢开口催促。
他对眼前这圣女半点没起疑,满心只想着快些逃出去,回寿王府告知圣女是真的,让寿王赶紧派人去救他爹。
丁倾白这时忽而想起什么,又开口解释道:“寿王说圣女胸口有一指长的伤疤,那是幼时为了给哥哥挡箭所伤,月牙箭的疤,无法伪造,因而我才脱你衣......”
丁顷白顿了下,觉得这话点到这足矣,仰头表忠心道:“我对圣女绝无非分之想,真的只是想确认圣女的身份。”
小武独有的绑人手法,每一圈都系着结,眼看身上的麻绳解到最后一层,丁顷白口干舌燥,解释完后,突然察觉圣女的解绳子的手,停下了。
他不解地看向隐在黑暗中的婀娜人影。
与其同时,黑暗中响起一声极大声的“彭——”
房门瞬间被踹开,带着吱呀颤抖的响动。
唐安宴、钟灵、齐天佑在后,小武和范松提着刚点亮的灯笼在前,五人高低错落,站成一座如来镇压孙猴子的五指山。
“踏踏,踏踏——”
带着计谋得逞,万事皆在预料之中的得意,一齐踏进门来。
直叫丁顷白看傻了眼。
“你们!”
骗我!
当丁倾白终于意识到了这点,他克制不住身子一抖,不可置信地看向被逐渐靠近的烛光,照亮脸的虞月卿和众人。
面前一张张脸他都不陌生,可在这些脸上,一抹抹了然的笑容,却刺得他背脊生寒。
尤其看着本以为是和他一伙的虞月卿满脸得意之色,邀功似的迎了上去时。
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他死定了。
☆、第七十章
今夜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唐安宴设的一个套。
以此计来套话,比他们用严刑逼供,让丁顷白说一些不知真假的话要有用的多。
唐安宴下山后,听到圣上下旨让唐德回禹阳着手处理白莲教余孽时,便猜到往日唐德让小武去收集朝中与白莲教有牵扯的官员罪证,估摸着已经呈到了圣上面前。
可无论是太子/党还是三皇子党,其中归属白莲教的,不在少数。
想要彻彻底底,连根拔起,那朝堂几乎是要大换血。
这绝不是拔了烂菜苗再种那般容易。
朝中官员盘根错节,拔个萝卜,能带出多少泥,犹未可知。
倘若因此朝堂动荡,掀起腥风血雨,叫周边他国得知,更是隐患无穷。
因而圣上便将这难题,交给了素来特立独行,自成一派,从不怕得罪人的唐德手上。
唐德行事张弛有度,但本质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对于背后阴他之人更不会手软。
当机立断,提议先拿带头弹劾他的礼部尚书,丁友桂,也就是丁倾白他爹一派下手。
此举既能拔除禹阳白莲教势力,让白莲教元气大伤。
还可敲山震虎。
震慑震慑朝中其它同党,让他们收起不轨的心思。
想到这,唐安宴便又明白了今夜丁顷白来驿站寻虞月卿的原因。
不是想求这‘圣女’救他爹,便是和人谈好了某些条件,从而达到救他爹的目的。
然而并非人人都有钟灵的阴阳眼。
除了钟灵,谁能看出虞月卿是因为被鬼上身,才成为的那白莲教圣女?
早在浮云山上时,唐安宴便问了虞月卿的生辰八字,再让小武悄悄去查了十年前白莲教围剿的卷宗,才知道虞月卿与那圣女是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
白莲教圣女梁凝心,是白莲教教主梁曼吟之女。
估计是因为死的不甘心,因而化身为厉鬼。
钟灵猜想,梁凝心或许是因为吸食了国子监那棵常青的百年老树,才能在虞月卿身上待几月之久。
自她被抓囚于牢内,便计划从虞月卿身上离开。
至今不知去向。
梁凝心生前为白莲教圣女,知晓白莲教许多事,她若是想重新成为圣女,自然轻而易举。
如此看来,当日唐德查到,前几月突然冒出来的圣女,应该便是被梁凝心上了身的虞月卿。
丁顷白方才的言论,可以证实寿王和白莲教有所牵连,但让唐安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寿王会知道虞月卿身上会有月牙箭的疤痕?
这疤痕的位置在胸口,莫不成......
唐安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虞月卿。
虞月卿正为自己精湛的演技,骗得丁顷白一股脑全给交代了而雀跃,丝毫没察觉到唐安宴的异样。
反倒是站在她身侧的齐天佑,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唐安宴担忧的眼神。
他拧起眉,一细想,便知晓了唐安宴在怀疑什么。
唐安宴并不是猜忌虞月卿再次被鬼上身,亦或是她是白莲教的奸细,他其实是在担心梁凝心利用虞月卿的美貌,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坏事。
浮云山上半月的相处,足矣让唐安宴看明白虞月卿的为人。
懂礼教、知廉耻,绝不是那种会做出脱光衣服,爬床勾引这种事的人。
而梁凝心却不一样。
不说她上了虞月卿身后,对他们所做的事,就是在白莲教卷宗的记载中,也不难看出,梁凝心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灵魂的人。
因而齐天佑也颇有疑虑。
寿王对虞月卿胸前月牙疤痕可谓了若指掌,甚至还知道这是虞月卿为了救她哥哥虞思源才受的伤......
月牙箭,素来是我军在水战中,专用于射断敌方帆锁的。
由此可见,虞思源曾在闽州等沿海区域行过商。
虞家又是盐商,禁海令尚未实行的时候,泛海贩盐的商人不在少数,但禁海令后,不少商人为利益转做倭寇,当时为了镇压这批倭寇,有过一次大规模的屠杀......
此事乃军事机密,十多年过去了,世上知道这事的人,老的老,死的死,如今也不超过两只手的数量。
而齐天佑也只是曾听闻他太子哥哥隐晦地提及过,才知晓了此事。
他没想着瞒唐安宴,把自己知道的全和他说了。
虞月卿听完后却说,她不知道虞思源是否在沿海一带讨过生活。
小时候她曾生过一次重病,高烧几日昏迷不醒,等她醒来,已不记得之前的所有事情。
她失忆了。
就连胸口的月牙疤痕,是为哥哥挡箭留下的,她也不曾听哥哥提起过。
终在唐安宴打晕了丁倾白,问他们来禹阳的目的之时,她察觉到了唐安宴的意图。
唐安宴是在怀疑她哥哥有问题。
怎么可能!
从小那般宠爱她,知她上进好学,才带她来了禹阳的虞思源。
不但给她纳贡,捐了个民生的名额,还想方设法让她女扮男装进了国子监。
得此兄长,是她三生有幸。
她绝不相信虞思源会和那草菅人命、阴险歹毒的白莲教有牵扯!
然而。
唐安宴却不认同。
虞月卿与虞思源兄妹感情深厚,虞月卿替她兄长说话也无可厚非。
但一回想起教坊司那日。
在给虞思源预留的雅间,撞见到鬼面男陷害判出教的通政使,唐安宴就觉得奇怪。
教坊司这么多空屋子,为何正好选了虞思源那间?
还有虞思源名义上是宠爱妹妹的兄长,却做出帮着被鬼上身的虞月卿爬他床这般毫无羞耻心的事。
再加上今日寿王知晓虞月卿身上这么隐秘位置的伤疤来历......
虞思源与那白莲教,还有寿王,定脱不了干系。
就是不知鬼面男扮演了何种角色,居然能让处处谨慎的寿王,冒着会露马脚的风险,派人上浮云山,探知虞月卿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