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迟将目光垂在碗里那个煎得连形状都十分规整完美的煎蛋上,被伴着鲜香袅袅而上的热气氤酸了鼻腔,他实在是不值得成子言这样好地待他。
不过成子言今天却没走,饭后将碗扔进洗碗机里就去书房待了会儿,半个小时之后又在柯迟有些疑惑的目光里去倒了热水监督他吃药,在人捧着热水慢吞吞就着药喝下去时出声解释:“我今天先住这里。”
“嗯,好。”柯迟愣了下,轻轻应声。
他这幅模样看起来就比故意卖弄风情挑逗引诱时要让成子言舒心得多,至少不再那样陌生而虚假,让成子言忍不住出声道:“你不用讨好我,也不用刻意做什么,你这样就很好。”
柯迟沉默片刻,没有看他,只低低应了一句“嗯。”
成子言原本还想问别的,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问,起身回主卧了。
柯迟第二天早上起的时候成子言已经走了,但厨房里的小蒸锅里还温着小笼包和瘦肉粥,能看得出来Alpha即使上班赶时间也依然很细致地考虑到了他。
这份体贴和润物细无声的温柔无论是从最初童年相遇还是到现在,都永远会让柯迟心弦一动,暗生再难以抑制的情窦。可他深有自知之明,明白这份温柔不应属于他,也就不做无谓的奢求与期冀,只悄悄将这于他而言是意外被恩赐的一份偷藏进心底。
之后的两三天成子言没过来住,也就不知道柯迟去小餐厅上班的事,但他会抽空和柯迟发消息询问他有没有吃饭,偶尔也会让助理帮忙带几件行李过来放着提前做好之后过来住的准备,大多数时候柯迟都不在,成子言知道也仍然没问。
易感期比成子言预期的要来得提前一天,但他也仍然没因为生理状况耽搁工作,往后颈上贴了抑制贴、又浑身喷了阻隔剂,坚持到下班才按正常时间离开公司。身边的人闻不到他的信息素变化,却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变化,也都隐隐察觉到什么,自觉地在这一天离平时态度轻松好说话的上司远了一点。
成子言提前和家里母亲说过,赵玉淑知道他不回去,连晚饭都没准备他的,早早约着隔壁邻居家的杨姨出去给文溪买做甜点的材料了。
他不愿给柯迟造成什么影响,晚饭也依然在旁边的酒店定了餐让人送去,自己潦草就着公司食堂解决完才收拾起东西开车回公寓。
成子言又往自己脖颈周围补喷了阻隔剂才拿钥匙开门进去,客厅里的灯开着,但却没见到柯迟,空气里隐隐浮着一点明艳的玫瑰香气,分明没有以往柯迟故意为之的引诱意味,却在瞬间破开了阻隔剂的屏障,轻而易举地挑起Alpha在易感期尽力压制住的蛰伏于血液里的汹涌躁动。
柯迟似乎是听到了响动,从次卧的洗浴间出来了,他在和成子言有些发红的眸子对上时愣了一瞬,不动声色地抬手拉下了长袖遮住了手臂上的针眼与一点青紫,朝成子言笑了笑:“您回来了。”
成子言没说话,视线控制不住地从他漂亮的眸子流连过精致挺翘的鼻翼,最后落到他因为下意识舔唇的动作而加深颜色的朱红唇瓣,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下。
Alpha带着明显欲念的视线有点凶,却也十分明确地昭示了他正处于一种什么状态,柯迟霎时反应了过来,想起了这是成子言半个月之前和自己说的,即将到来的易感期。
“我先回房间了,你晚上早点休息。”成子言别开了脸,强行撕开黏在Omega昳丽面容上的视线,抬步往自己的卧室走,却在推开门时被反应过来的柯迟几步跨过来抓住了手腕。
微凉的指尖贴在腕间有种沁人的惬意,极有效地舒缓了Alpha心中腾起的躁郁与难耐,但萦绕在鼻翼的丝丝缕缕的Omega香气却又好似往熊熊燃烧的火上浇的一盏炽烈鸩酒,让火舌燃得更烈。
柯迟咬了咬牙,指尖虽然还因为Alpha身上散出的让他心惊胆战的信息素而有些发颤,却忍着惧意顺着他的衣摆往上,轻轻解开了Alpha的衬衫纽扣。
“这是我的义务,”他说,“不然,您这钱花得多亏啊。”
他和成子言对视片刻,松开了按在Alpha腕间的手,抬臂环过他的肩膀,从后取下了覆在Alpha后颈上的抑制贴。
强势又带着些凛冽的乌木气息倾泻而出,将玫瑰毫无罅隙地裹住,随后拆吞入腹。
第27章 献血证【二更】
属于易感期Alpha的信息素霸道而急不可耐地占据了房间每个角落,以其强攻击性立起一面无形的结界,杜绝外界所有可能会威胁其领地主权的可能性,将被他裹挟其中的Omega牢牢圈在自己的气息里。
“阿迟……”Alpha的吻克制地流连在锁骨处,忍了又忍才没有去寻Omega后颈那一处所有Alpha都觊觎的甜美腺体,只敛着犬齿在柯迟肩头轻轻磨了磨,从鼻腔里溢出滚烫的粗重呼吸。
久违的熟悉称呼却宛如情人间的缱绻耳语,还含着Alpha挣扎自恼的歉疚,烫得柯迟眼眶一热。
他几乎是瞬间就回忆起了被他珍藏在积灰的心底、数十年前的一些事情,例如清风般温柔的少年Alpha屈起手指轻轻地蹭掉他颊边的灰,从他发间拿下落叶笑着唤他一声“阿迟”的时候。
他会认真地说:“春天一定很后悔没有早点到来替你驱赶冬日。”
他是他可望不可奢求的春日。
鼻尖萦绕的乌木气息比起平日要浓重太多,也多了些Alpha生理本能里让柯迟会下意识瑟缩的凶性。
处于社会食物链顶端的Alpha其实也并没有多优异,至少在易感期时,连控制自己的情绪和生理反应的自制力都没有。一旦嗅到一点Omega的气息,还会将这种失控加重,不讲道理地将其豢养在身侧,恣意发泄恶劣欲·念。
成子言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天生将强取豪夺刻在Alpha信息素与腺体里的自己,可他又难以抵抗这样的生物本能,极难自控的强势信息素里也多了些焦躁不安。他只能尽可能放轻自己的动作,克制住沸腾在血液里喧嚣的冲动,试图让这场Alpha单方面强制占有的情事多一点不会伤到怀里人的柔意。
可身下的Omega还是哭了,即使他一点声息都没出,即使他尽最大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颤栗,成子言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他落下的泪,唇间吻到一片温湿的苦涩。
他似乎每次都会把柯迟弄哭——借着暂且随发泄出的情 欲一起散掉的易感期的躁郁,稍稍恢复一点清明的成子言脑海里腾起这样一个认知。
年少有为、意气风发的年轻Alpha第一次感到一点无力,陷入了一种极难受的复杂困顿情绪里。
柯迟却敏锐地从几乎洗遍他全身的Alpha信息素里感知到了成子言的情绪,忍着疲累与眼前一阵阵发黑的头晕,犹豫地抬臂环住了成子言的肩膀。
在易感期会摘掉所有谦和面具露出最恶劣面目的Alpha不值得同情,可这个一向如星月般清朗温和的Alpha露出的一点不安与焦躁却让柯迟感觉到一丝微乎其微的脆弱,也让柯迟有一种不真实感,一种自己不至于太拖累成子言、可以勉强在他身边留有些许存在价值的暗幸。
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也什么都不能问,这是他自己在两人间划出的纯粹金钱关系的明晰界限,他只能小心地收紧手臂,悄悄地让两人的胸膛贴在一起,感受Alpha身上的温度,还有两人几乎快要同步的心跳。
他分明是存着一点难言私心,让自己沉溺于这一场Alpha克制后带着柔意的淋漓里的,却因为实在过于虚弱的体质而有些难以承受。
等终于安抚下Alpha的情绪时,柯迟已经沉沉昏睡了过去,腰窝上的淡红指印与肩上和锁骨处Alpha情难自禁时留下的印记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看起来过分明显。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成子言十分低落的声音在他耳畔道歉,而后落在耳垂的是轻柔而歉疚的吻,他想说他是自愿的、错其实是在他,又想说这是各取所需,不必有多余情绪。
但他连动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只在成子言抱着他替他清理身体时撩了撩眼皮,而后又温顺地靠在成子言胸口睡过去了。
意识陷入混沌时他觉得自己隐约好像遗忘了什么。
怀里的人几乎所有重量都倚在自己身上,成子言小心地抱着柯迟坐进放好水的浴缸,清理完替他擦洗身体时看到了他手臂上的那一块青紫,以及在细白皮肤上会显得更明显的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