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迟几乎是在成子言的臂弯刚环过他腰际时便下意识地抬手勾住了成子言的脖颈,仿若抓住最后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紧紧攥住Alpha后颈衣物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唯恐他会轻易抛下自己。
单人床要躺两个人有些勉强,仅铺了一层床垫和被单的床板也格外硌人,成子言不得不将整齐叠放在床头的被子弄开垫在柯迟身下,想让他稍微好受些。
……
玫瑰急不可耐地将娇嫩的花瓣与枝叶缠上乌木,被极富安全感的浅淡烟草的气息怀抱,但并不难闻,沁着一点薄荷覆过的微凉,而后是乌木温柔而稳重的安抚。
柯迟抱着他脖颈的手缓缓泄了力,偏向墙面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但成子言却能清楚地知道他无声无息滑下的泪浸湿了枕巾,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不得而知。
或许是由于他们没有任何爱人恋人身份和关系,这样会让世界上任何一对爱侣陷入爱河的情欲却奇异地让柯迟恢复了些清明。他似乎从这一场冷静又荒唐的欢愉里拉回了些理智。
……
被润泽之后格外明丽的玫瑰香气渐渐淡了,染上些许艳色的乌木也逐渐淡漠了自己的温和。
柯迟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在Alpha带他去那个狭小的洗浴间、揽着他替他清洗时低声道了谢,后便被拧着眉的Alpha抱回了床上。
成子言出了一身汗,身上黏腻得不舒服,Omega肌肤的柔腻触感仿佛仍在指尖,这让他不得不强行驱除掉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旖念,但他不能在这里多待,便只重新整理好身上的衣物。
“我给你留个标记吧,”成子言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蜷着身子显得分外瘦弱的Omega,“后面几轮发·情热我没办法再给你应急。”
柯迟攥着被角的手指紧了又紧,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一个小时前听到“标记”两个字时汹涌而上的绝望和恐惧又重重地压在心头。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没法拒绝这个Alpha的好意帮忙,更何况这是目前的最佳选择,便只能垂着眉眼点头,咬着牙翻身露出自己的后颈,竭力压下因为恐惧而止不住的颤抖。
他的恐惧来得有些过于突兀,以至于成子言也忍不住多注意了下他的脸色,但柯迟只是将脸深埋在被子间,什么情绪都不肯露出让成子言看到。
那一声轻泣的“子言哥哥”还犹在耳畔,成子言心中有万般疑问也没法在这个时候问,只能将问话都噎了回去,坐在了柯迟身旁的位置。
他略一犹豫,还是抬手轻轻握住了柯迟的肩膀,试图用掌心的温度让方才还在身下承欢的Omega感到一点安定,在感觉到Omega的默许时手上稍稍用力扶着柯迟的肩膀让他转了个方向,随后俯身尽可能轻柔地将牙嵌进柯迟后颈那一块极为脆弱的腺体里。
柯迟的腺体上有一块浅淡的疤痕印记,似乎是曾经做过什么手术才会留下来的。
即便做好了准备,但尖牙刺破腺体的疼痛还是几乎在瞬间击溃柯迟的心理防线,他的背脊仿若一张紧绷的弦,稍有不慎便会崩断,被Alpha握着的肩膀狠狠颤动一下,紧随而来的便是极度压抑后的急促呼吸声。
成子言察觉到异常,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一点至他的腺体后便很快抽身后撤。
但乌木的温柔只是很短暂地在柯迟的腺体上停留片刻,随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Alpha的牙印处渗出一点殷红,很快就又只剩Omega自己的玫瑰浅香了。
——标记不上。
两个人都静默片刻,柯迟甚至忍不住抬手往自己刚被Alpha咬破的腺体上摸了下,触到一点血色,放到鼻尖下细嗅时却又的的确确只有他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这样的情况,只会在信息素契合度低于最低线的AO之前才会出现,而如今大街上随便找一对陌生Alpha、Omega的信息素契合度都会高于均值。
他们之间没有办法做标记、而他自己原本存的抑制剂也都不知被谁换成了诱发剂,可他的第二轮发·情热也会在不久之后到来。
——他不能再依赖这个素未谋面过的Alpha、也不能再像方才那样把自己的所有弱势命脉都交出去了,即使他这次的发·情期仅靠他自己熬不过去。
柯迟怔愣片刻,转头朝成子言露出个在Alpha看来格外惨淡的笑。
他垂下眉眼,颜色浅淡的唇角勉强地勾出在醉色营业陪酒时的弧度,仿若方才的所有欢愉、在Alpha面前露出的所有脆弱都只是假象。
他说:“谢谢您,醉色头牌的开*价格可不低,就不必给了。”
成子言脑中空白一瞬,Omega小时候的恬淡面容与如今的极妍美貌重叠在一起又轰然分离粉碎,他感到一种难以忍耐的愠怒和不可置信,以至于他在之前面对如今的柯迟仅几次的谈话中都温和的声线里也起了波澜:
“你一直都这样轻·贱你自己吗?”
第11章 质问
柯迟呼吸一滞,心上被什么沉沉压住似的,钝疼得厉害,让他几乎要没力气再做出什么回应。
但他只是缓缓抬起眸子看向成子言,纤密的睫毛还湿着,唇角勾起的弧度显出几分莫名锐利的讥讽:“轻不轻贱的,不还是有那样多的Alpha求着砸钱要跟我上床么?”
“您来了那样多次,不也是图这个么?”柯迟没等看他反应便背过身去,低头像是在整理身上的凌乱衣物。
他的语气太过冷静,以至于成子言并没有注意到,在柯迟面向深重阴影处时,从他眼角悄无声息滑落的泪液轻轻落在他褶皱的裙摆上,溅开暗色的水痕。
身后的Alpha沉默片刻,柯迟几乎能听到他咬牙切齿间气极反笑的声音,但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他只听到成子言缓缓吐出一口气,带着让柯迟心上抽疼的疲惫和失望意味,还有一些他仓促之间品不出的歉疚与愧怍。
成子言看着他强撑着挺直的纤瘦背脊,一字一顿道:“我不是。”
柯迟闭上了眼,紧握成拳的掌心肉被他自己掐出了指印,听着Alpha转身快步离开的动静,在成子言难以抑制愠怒情绪的离去摔门声里再难以有多余精力支撑地软倒在床上,柔软的棉絮里还残余着方才的他们荒唐缠绵的气息。
——他好像在无意间伤害了一个本意是想对他好的Alpha。
以这样一种狼狈又轻浮的姿态。
可来势汹汹的第二轮发·情热并不会留给他太多歉疚愧怍的时间。
他将自己裹进软被里,连一条可以用来透气的缝隙都没有留出,分不清是密闭空间稀薄空气带来的闷热还是他自己体内腾腾升起的热源,灼得他几近窒息。
他仿佛置身于熔炉,肆意燃起的火舌一点点将他的意志吞噬殆尽,拉扯着他摇摇欲坠的最后坚持,鼻腔内盈满的带着铁锈味的玫瑰气息腻得让他自己都感到厌恶。
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柯迟只觉得自己在飞速下坠,但他不想再做任何挣扎。
他太累了。
他甚至不讲道理地有些埋怨。
埋怨从那条潮湿阴暗的小巷路过时善心大发的谭忧,埋怨那个被他偷偷藏在心底很多年的、曾经给予过他温柔与光亮的Alpha,埋怨自他出生便遗弃他的、未曾谋面过的父母……
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不被期待。
命运也只吝啬地给予他短暂的一点甜头,随后便毫不犹豫地将他抛弃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此时已至凌晨,成子言再提着买好的抑制剂回到醉色时店里已经打烊了,尽兴而归的Alpha们交谈着彼此今夜的收获离开。
谭忧正叼着烟倚在吧台里算着今日营收,店里的灯都关了,只有吧台处还留着一盏玫红的灯,原本会带来暧昧氛围的色彩却无端让成子言看着有些心烦。
她注意到有人靠近,抬眼看到成子言,意外地扬了扬眉,回头往狭窄走廊里看了一眼,又转回视线投向他。
谭忧没有多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抬手取下嘴里叼着的烟掐灭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谢谢您帮了我店里的员工,您今日的消费全免。”
她抬指在手边的计算器上按了下,一声冰冷机械电子音的“归零”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成子言看着她显得有些漠不经心的态度,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没去看看他的情况吗?”
“他的休息间一向是由他自己做主的,”谭忧露出个挑不出丝毫差错的笑,“别的人不会随随便便进去打扰他,我这个老板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