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感悟之后,我打算去私人医院最后探望一次陆远东,向公公做一个体面的道别,和陆家正式说一次再见,虽然不知道我如今还能不能进去。
幸运的是,似乎见我是前太太,守门的保镖才没有阻止我进去。
我向陆远东单方面打了个招呼,便提起我和陆老板和平离婚的事,我没有说陆老板的坏话,而是告诉公公,我们感情不和,各自都有问题,没有缘分就不必强求了,强扭的瓜不甜。但是从小缺乏父爱的我,那时候是把公公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来看的,就算离婚了,这一点一样不会改变,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公公能够醒过来,认识一下我这个前媳妇,以及……我肚子里您的亲孙。
我絮絮叨叨一会儿后,门外出现嘈杂的声音,听声音是霍锦君来了,她对我来陆家的行踪真是敏感至极。
他们还没结婚,这个女人就可以过来了,看来他真的完全接受了她。
霍锦君进来后质问我已经不是陆家的人了,怎么还可以擅闯重地。她姿态洋洋得意,像是第一次来似的。
我云淡风轻地说:“我是来告诉老人家,我和陆老板离婚的事,最后再探望一下,你不用那么没自信。”
“我没自信?你是找不到话说了么?”她拉过椅子坐下,死鸭子嘴硬道:“我是怕你来打扰我公公,说完了你就走吧,有我跟我肚子里的乖宝宝一起陪公公就行了。”
相比于才离婚的那几天,现在我平静了很多,和她斗嘴的想法都没有,只是听到她肚子里的宝宝那几个字眼的时候,沉重的心还是会被刺痛几下。
霍锦君腻腻歪歪同陆远东说话,强调自己才是他真正的媳妇。
我嗤笑着从容出了门,转身后,远远在走廊里看到了喘着气的陆老板,他神情凝重,步伐有些凌乱,除了喝醉,他的气度第一次看起来不太稳。他继续走来时放慢了脚步,等我们目光交汇,他整个人变得庄重沉稳多了。
“陆老板怎么来得匆匆忙忙的,生怕我打扰了你父亲吗?不必担心,我这就走。”我说完,率先挪开了视线。我平视前方与陆老板擦肩而过的那刻,他声音低沉喊住了我,“西婉……”
“……有什么公事要谈吗?”我停顿住,自然地问道。
他神色友好地踱步过来,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你想要探望我父亲,没关系的,就避着她来吧。”
“不用了,我只是来给他老人家道别的。”我自言自语讥讽,“那个狗一样的女人,避得了吗?”
陆老板并不计较我对霍锦君的评价,反而失笑了。
“你空了也是可以过来看看我父亲的,锦君那边我会跟她说说的,毕竟曾经都是一家人。”陆老板放在我肩上的热手慢慢滑到了我腕上去,面对朋友似的握得很单纯,他舔舔嘴唇,语调和气地嘱咐道:“听说你生病了,你……好好保重身体,你要知道,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所以照顾好自己吧。”
陆老板有点莫名其妙,我本想拂开他的手,转瞬之间,我变了态度忽然暧昧靠到他耳边去,呼着热气咬耳朵说话,“最后那次,你是真对我念念不忘了?”
近距离眼看着陆老板的皮肤起了点鸡皮疙瘩,我又轻浮吹了一下他的脖子。我常常与他亲热的时候,他是会起这种反应。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锦君怀孕,他最近禁欲太久,变得敏感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怎能太顺霍锦君的意呢,陆老板看起来对我还是有点情分的,我偶尔勾搭勾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膈应她也不错。
陆老板将手摸到我身后去,轻轻环上了我的腰身,便把我揽了过去一点,他同时微微侧脸,似笑非笑道:“是你对我念念不忘吧……最近吃得不错,腰粗了点,多吃点,别想我。”
我警惕起来,撤退拉远距离。
陆老板除了与往常一样,下意识先稳住我的身体才放手,倒没什么异样了。
他握拳轻咳一声与我道别,正色理了理西服进门去了。他进去前,门口的保镖和他说了几句话,保镖汇报霍锦君是闯进去的,因为她现在怀着身孕当护身符,他们不敢强制拦人。
原来霍锦君真是第一次过来?可能她之前忙碌,我一来才令她想起要过来探望公公。
不过陆老板此时也没什么反应,默认了。
游荡
一晃过了几天,霍锦君寄了他们的订婚请帖给我,不过他们订婚宴的日子我没有去。
那天海爷和周策都在忙,霍思庄过来接我去了兰庭做客,理由是我很久没过去走动了,转达了一句小妈都在想我的话,无论如何,我们还是一家人,要常过去走走。
也许是霍思庄自主来接我的,也许是海爷在背后撺掇的……我知道,他们都怕我伤心难过,所以我答应了去霍思庄家的事,没有独自呆着让人担心。
吃完了早餐,我就被霍思庄载出去了,白天他问我想去哪儿,我其实哪儿也不想去,看着霍思庄诚恳陪伴我的态度,我就随口挑了个安静辽阔的地方——海边。
冬天的海边很清冷,几乎没什么人。
海风呼呼地响,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伴随着寒风一次次肆意涌来的时候,仿若我心里忽涨忽落的哀潮,最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淹没了我整个人,我就这样放空下去,变得迟钝恍惚,连呼吸都开始缓慢了,偶尔莫名打起了寒战。
出门前没想到来此,因此我穿得不多,可是我也不觉得冷,大抵是这些日子由心到身已经麻木了。霍思庄脱了自己的外套坚持搭在我身上,他里面是单薄的白衬衫与勉强保暖的灰色针织背心。
我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缠到他冷得微缩的脖子上去。只有围巾他肯安然接受,我要是一动他披在我身上的那件外套,他就按住我的手不放,自己已冻得瑟瑟发抖,硬要给我穿。
于是我转移了地方,走动起来去了附近的老城周围百无聊赖地游荡,老城里有宽阔的运河和复古的石拱桥,与我在伯明翰无聊时常呆的某处风景很像,其实并不形似,说不上来,大抵是有一样的古老滋味儿,所以我在此逗留了很久。
霍思庄始终默默跟着我,等走起来暖和了,他看起来就不冷了,而我却热得要死,他唯一的退步就是允许我把外套敞开。他不知不觉已经强势过了我,可能是有人所托,后来他果然告诉我,因为我病况未愈的原因,被人嘱咐过要照顾好我的身体,不能有一半点马虎。
其实他不知道,我是怀孕了。
我暂时没有告诉霍思庄这件事,他或许……是做着双面间谍同霍锦君他们有沾染,也是一位要防备的人。
游荡累了,我准备回车上休息。
走近停车的地方,再次临近海边,我忽然发现在这里看风景是一件惬意的事,于是我让霍思庄把车往沙滩上开得近一点,我在车上看海就行了。
这样他就不用受冻了,我也能坐着休息。
我撑着下巴望着远方的天海出神时,并未发现霍思庄都下车了一趟,他带了打包的食物回来,是往常我爱吃的一些家常菜。
我没有胃口吃,让他自便,不用管我。
他学起了周策喂人,我只好象征性吃了几口,原先喜欢吃的食物如今总使我有股呕吐的冲动,我应付着霍思庄勉为其难吃了点,他同从前一样给我夹了好些菜,害得我没法只吃一点就过关。
最后在我干呕的时候,他见我胃口确实不好,便不再督促我吃饭了。他把自带的保温杯里的温水倒给我喝,平复了我的反胃。
然而我闻到饭菜那股味儿,依旧隐隐不适,于是开窗通风间不动声色地掩鼻。霍思庄察觉到后,利索收拾了食物,一并开窗通风。
明明没吃几口东西,有了点饱腹感便开始午后犯困,也许是孕妇嗜睡,我渐渐阖眼靠到了车门上休憩。
睡得昏昏沉沉之间,我感到身上又被盖了一层什么,面前还传来一股湿热的气息呼得我有些发痒,嘴巴也若有若无被什么温乎乎软乎乎的东西触碰,我眼皮沉重唔一声,迷糊睁眼一瞧什么也没有,便继续睡下去了。
不晓得睡了多久,直到一道刺耳的铃声响起惊醒了我,我醒来了下意识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恍然想起今天的日子,便又开始消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