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策终于下车来了,穿得也是西装革履的,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后面几辆车的人陆陆续续阵势不小地下来了。随后他又拉开了些后座的车门,向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霍小姐,请。”
现在梁源财身后的区区几人,比不过对方真刀真枪的阵仗,他们一逼近围过来,梁源财的保镖便不得已放了我。
我微微一笑,上车前与周策握了一个手,道他的恩情我记着了。他也绅士扶我上车,还脱了西装外套下来为我遮掩身上被扯坏的衣服。
我们上车后,我才想起了我的手机,忙托周策帮我要了回来后,一切就绪车便渐渐行驶起来。
梁源财在外头气得鼻孔冒烟,指着周策骂。生意真不做了?海爷那边儿你耽搁得起吗?你就一个养子!神气什么呢!
周策面色一冷,升起窗户看都不看他一眼,梁源财在后面简直气急败坏。
我这才意外知道周策是养子。
戏
许世文被送入医院的时候,我担心着一道去了,周策不晓得是因为许世文本身是他得力下属,还是因为我的面子才一起跟进了医院。
等人被送进急症室以后,我诚恳地请周策不要怪许世文,我真的很感谢他们,如果梁源财要索赔,这些钱我负责,包括那辆别克,都由我来承担。
周策淡笑着说,这些倒没什么大碍,梁老板忌惮着他爹,也不会真告,梁有什么理敢起诉,就是气坏了打嘴炮的。
我为许世文安心了那么一些,坐在外面歇息后失魂落魄,对自己的遭遇仍旧惊魂未定。
周策上下扫视了我一圈,好心问道要不要先送我回去。
我摇摇头,只想先守着负伤累累的许世文。
他便吩咐人去帮我到护士那边搞来一套病服,让我暂时先换上。我换好出来又坐了一会儿以后,许世文便被推入了单间病房,他浑身都被包成了木乃伊似的,双眼周围红紫肿胀都不大睁得开,即使这样仍旧沙哑说着一些谢谢周策的话。
周策应声让许世文先休养,他派两个人在这儿守着轮流照顾,自己有事就先走了。走前吩咐那两个人手照拂好我,有什么事就通知他。
我又谢谢周策一遍,他客套两句便道别走了。
我照顾着许世文守在此处,两个人手也识相退出去守门口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后,我一看着他这副严重伤残的模样,就控制不住地流眼泪。我愧疚满满地说,我今天就不该联系他,我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和灾难,都怪我自己任性一个人出来,才被那个盯上我的人渣钻空,以至于连累他。
我说着捂住了脸无地自厝地哭,渐渐感觉到肩膀被抚摸以后,我抬眼看见许世文费力地伸手过来,他神情有些恍惚,看起来似是头晕而意识不那么清楚。他提起笑容沙哑地安抚我,在我的面孔抬起之后,还缓慢动着手指头为我擦泪。
就在这个安静的时刻,病房的门忽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陆老板猝不及防地闯入,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是掩不住的行色仓皇。见到我那一刻,他幽沉的神态才安定了些,瞥到我们的动作后,他虽有些凝顿,还是不动声色过来了。
许世文在他进门后那会儿收回了手。
陆老板沉静走来后,自然而然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沉重地对我说,西婉,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拂开了陆老板的手,往前坐到了许世文的床上去。
陆老板便郑重其事地谢谢了许世文一番,又道住院的医药费都由他来负责。还有车,他一起赔偿。许世文也可以向他提回报要求。
看来周策通知过去时,已经同陆老板说了个大概。
陆老板……我不需要……这些由我自己承担。我态度漠然地说。
他没有应我,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同许世文道谢,端着一副男主人的样子。
许世文向他提的要求是,保护好我,照顾好我。
他们两人竟然心平气和谈拢了,就这么忽略了我。
之后陆老板握住我的双肩,一本正经地检查我身上,东碰碰西摸摸。我抗拒他的时候,他揶揄我还有劲折腾反抗,看来人应该没事,是他多虑了,看我穿着病号服,让他担心得很。
我鼻子一酸,只背对着陆老板,驱赶他走,表示我今天不打算回去,要照顾世文。
许世文笑容苦涩地让我别用他当挡箭牌闹脾气了,两人有什么话就摊开来说。
已经摊开了才这样。我说着同时又对许世文产生了歉疚。
陆老板抓起我的手强硬把我往外拉,顺便客套地说,就不打扰许世文休养了,他先把我带走了。一出来以后,陆老板才把不情愿的我硬拽进怀里禁锢住,我只要一动,他的臂弯就愈收愈紧,使我完全挣脱不动半分。他捧住我的后脑勺,在我耳边低声下气道:“西婉,对不起,有什么话,跟我回家再说吧,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的不是吗?”
他一句真诚的道歉,与充满安全感的霸道搂抱,渐渐击溃了我的别扭。我潸然泪下,委屈巴巴控诉,我今天差点被梁源财欺负的事。
陆老板将微有胡茬的下巴磕在我头上,眷恋地蹭着,他嘴里喃喃了好几句对不起,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放任我一个人出去了,即使我生气了,他也会让人在远处跟着保护好我。他今天也是好几年以来第一次气急了不稳重起来,无奈说我这个大小姐脾气也勾起了他当公子哥儿那些年的气性,哭笑不得表示,我让他活回头过去变得年轻气盛了。
我抽噎着埋在他西服上哭的时候,陆老板又声音沉冷地保证,他以后会收拾梁源财的,现在梁源财背后有人确实不好动,就算进去了有凭有据很快也能出来,这些年这个老赖强迫的女人也不少,惯犯了。
嗯,就算报警也奈何不了梁源财什么,还打草惊蛇。瓦解梁源财得慢慢来,他不过是颗棋子,他背后指使他的梁爱琴母女才是重点。
陆老板捧起我的脸温柔帮我擦干眼泪后,思虑着突然说,你家老爷子也许是有那个意思。
我下意识猜测陆老板是不是在离间我和老爷子,让我更贴紧他,安心在他的庇护之下减少一切动摇。我总是不肯去怀疑老爷子的心思对我漠然到这种地步。
陆老板便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让我回一趟霍家,撕破脸放开了手脚去大闹一场试探一下。不过他就不陪我一起去了,他要是在我身侧,老爷子的态度或许又不一样了。
于是我换回了之前被扯坏的衣服,不管哭花的妆容和乱七八糟的头发,以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回了景泰院。
只有陈文汉随行在侧,他是陆老板的脸面,是我的保障。
我一进大院便步伐匆匆闯入大厅,正好老爷子和梁爱琴都在,我马上一副意气用事的态度,忿然作色把梁源财对我的恶行吐露后,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着我不要活了。并且把小时候遭遇的事也说了出来。
老爷子头痛欲裂安抚我几句后,大发雷霆地重拍桌子,对梁爱琴沉脸质问,“你那不人不鬼的大侄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简直是反了!当我是死的霍家没人了是吗?!”
“那个兔崽子就是喜欢胡来,说了多少遍都不听!他……他……唉!我也气得慌!”梁爱琴义愤填膺说完,连忙脱了自己外套忐忑不安地搭我身上来,好声好气地诓哄道:“西婉,你放心,你也是我女儿,我肯定给你讨个公道收拾他!让他以后绝不再欺负你了!这……都是一家人,闹大了也不好看,为着你脸面,我私下帮你好好处理了。”
我把梁爱琴的衣服狠狠甩回她身上去,指着她鼻子急得踏脚骂道:“谁跟你们梁家是一家人,都是一窝蛇蝇鼠蟑成天儿打我主意!我不需要你的假情假意!你大侄子可说了,是你授意的,他分明一口一个我小姑妈说,还说只要有你帮说着,他想对我干什么都成。”
我不止离间了他们,还要把他们的心思给堵死,便又向老爷子悲痛欲绝地发脾气大胆质问,“姓梁的还说了,老爷子你也授意他□□我,出了丑闻掩下去再给我们定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陆盛洲哪儿比他差了?!啊……我比不得锦君,但我也是您的孩子啊!你竟然黑心到把自己早失母亲的可怜女儿卖给那种人!要不是有人相救,我一旦真受了委屈就立马自尽!从此谁也别想得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