毯子上还留着钱水崇手心的温度，钟戎抬眼看着钱水崇的微笑，又一次感觉到幻境医院里的温暖。和９给他的一样，钱水崇也能看出他的低落，也能用办法瞬间温暖他。
于是他慢慢笑起来，捏紧毯子重重点头：“嗯，谢谢。”
他似乎真的很幸运，遇到的朋友都这么好。
☆、第 82 章
毯子入手后钟戎活泼了不少，甚至会主动问能不能买那些他看上的小玩意。钱水崇当然不会拒绝，把那些小玩意悉数塞进推车后还问钟戎有没有别的想要的。他们已经开始说说笑笑，聊起一些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熟稔了很多。
中间钱水崇翻了翻手机，看见ＭＯＯＮ在群里发的新、坏消息：“迅猛帮这几天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还是能登录游戏，正在翻找信息，之后巷子酒吧大概会出问题，最坏是强行被T先生收入囊中。”除此之外，一切都是令人心情愉快的。
一路气氛都很好，最后两个人很愉快地以一顿美味的晚餐结束了这趟购物，坐着装着满满一车家具的卡车回家。说是卡车，但实际上是有像公交车似的座位区。刚刚好两个座位，在自动驾驶区的后排，让钱水崇和钟戎并排坐下。他们自己的车开着自动驾驶跟在卡车后，装着玩偶和小玩意儿。
钱水崇收下钟戎执意转来的钱，无奈道：“可以不这么着急把钱转来的，房租……”
“过两天我就有进账了。”钟戎收起手机。他们小队在竞赛里有不少收获，再加上迅猛帮闹事后会增加的任务，他最近不用担心收入的问题。
钱水崇知晓原因，但还是问：“飞掣？”
钟戎点头：“等开服。不用担心。”
“这次飞掣闭服的事闹得挺大的，”钱水崇看着窗外掠过的通知牌，“外头都是关于这件事的播报。”
“是迅猛帮搞的鬼，”钟戎皱眉，“他们攻击了巷子酒吧。”
“官方数据点。”
“对，”钟戎牙根痒痒，“他们搞垮飞掣是要窃取关于宝藏的情报。”
“但只有三天，他们做不到窃取全部的情报，”钱水崇安抚他，“只是巷子酒吧被攻击很不妙，在这次之后迅猛帮说不定会在巷子酒吧的漏洞修复中植入什么病毒，得到猎手的信息。”
“那巷子酒吧岂不是没办法安心去了？”钟戎一下子坐直，“任务……”
“恐怕暂时没办法去接了，除非经过检测。但任务是可以匿名发布的，所以……”
“所以匿名任务这段时间绝对不能接了。”钟戎想起Ｚ的拜托，抚过眉头。上线之后得跟她说一下。
钱水崇打开飞掣论坛，果不其然依旧没有帖子更新：“论坛还是没办法用，恐怕这个消息大多数猎手都不会知道，如果开服还会有别的麻烦。”
“嗯……等等，”钟戎转过头来，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论坛的事？”
钱水崇眨眨眼：“我是个飞掣玩家，而且我还在飞掣工作。”
“那你为什么能放假？”钟戎怀疑未消，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你不应该去加班吗？”
“我负责飞掣游戏里的工作，玩的时候检查有没有问题，因为只是实习生所以无法参加那种修复的大工程，”钱水崇慢慢解释，“至于论坛的事，除了公司，我的队友也跟我说过。”
钟戎怀疑降低：“队友？”
“三个队友，”钱水崇说，“有两个在这方面很厉害，他们提前告诉了我这些。”
听上去配置和他们队差不多，钟戎想，没了顾虑。既然钱水崇队友也有这种本事，那他肯定也不会是别有用心之人，没事闲的去嚯嚯室友的飞掣小队。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刚才的话：“开服之后的事得找个办法通知大家。别的社交平台能说吗？”
钱水崇顿了一下才回答他：“……不能。我们试过了。”
“那就很难办了。”总不能再让阿莱冒险用无人机喇叭通知。钟戎叹气，靠在座背上。
钱水崇看他一脸愁容，不想他没认出来自己反而还在假期几天也保持这个心情，干脆岔开话题：“刚才那个鱼香肉丝味道不错。”
钟戎愁容稍散：“炸猪排也不错。”
“明天在家也有空，”钱水崇提议，“要不待会儿去超市看看？”
钟戎没有异议：“把家具放下再去？
“路过超市直接下车就行，”钱水崇打开卡车内置的平板，在页面勾选，“在这里，有房间内构图，勾好每个家具所在的位置就可以了，之后无人机会自动把家具放在那里。”
又是新玩意儿。钟戎凑近去看：“可以这样啊。”
钱水崇闻见他的洗发水味，微微眯起眼，默默放慢动作：“还可以这样，你看……”
等钟戎起身，车已经到达了超市门口。钱水崇收起平板，自然地推开门，叫着依旧盯着平板的钟戎：“走吧，咱们去买点食材。”
钟戎看了眼平板，还是跳下车：“买什么？”
“买点肉和蔬菜，”钱水崇耐心地让钟戎跟上来，“你想吃什么？”
天色渐暗，超市人慢慢变少，钱水崇和钟戎在这种几乎是惬意的范围下互相了解了对方爱吃的菜，并收获了又一大包食材后从超市离开。
钟戎坚持拎着袋子，跟在两手空空的钱水崇身边，仰头闻夜风的味道。
钱水崇不再试图去拿他手里的袋子，看他鼻子皱起来：“在干嘛？”
“闻味儿，”钟戎回答，“这里的味道和Ｆ城太不一样了。”
钱水崇回忆起Ｆ城的味道：“嗯，Ｆ城有雨的味道。”
“Ｆ城一直都有潮湿的味儿，”钟戎说，“雨季衣服总是晾不干。”
“但是味道很干净啊，”钱水崇靠近他，“你们家，Ｆ城。味道很好闻。”
钟戎没说话，半晌不知道想到什么轻笑一声：“你还在那儿睡过一觉呢。”
“你的床睡起来很舒服。”钱水崇眨眨眼睛。
钟戎没停止笑：“我好久没睡过地铺了，那天真是久违。我那会儿还跟你说不会再见了，结果现在我跟你一块儿正在往公寓走。”
公寓，不是家。
钱水崇假装没听出他的用词，附和道：“是啊。”
Ｈ城的晚风依旧带着热度，钟戎享受地舒肩。暖光夜灯照得路面雾蒙蒙的，他和钱水崇并肩慢慢走着，风吹过他们的发梢，氛围醉晕了钟戎的脑子，他脱口而出：“我当时是真的挺遗憾的。”
钱水崇脚步难以察觉地一顿，钟戎继续说：“说实话，在一开始我就没觉得你会帮我。但是在那里，你还是帮了我，虽然你说是你妈妈指使的，但我觉得不全是。”
“……接触有一段时间的时候，”钱水崇肩膀碰过去，“我在你身上看见了我妈的影子，我爸刚走那段时间她也是那个样子。”
钟戎有些吃惊地看过去，钱水崇的表情被刘海挡住，看不清楚。
“恰好我有些经验，”钱水崇转过头，路灯照亮他的笑容，“所以我们现在还可以有些晚的成为朋友。”
这个笑容有些熟悉，钟戎一瞬恍惚，想起了巷子酒吧那栋高楼楼顶夕阳下的９，他好像也是这么笑的。
路灯光掠过，钟戎的视线越过钱水崇重新模糊表情的脸，看见钱水崇身后马路对面公寓大门口等待的女人——水芸，钱水崇的母亲。
但是９和钱水崇不同。在飞掣世界里，９和他知根知底，没有秘密，加上幻境里的陪伴，９知道他几乎所有的事，在他们成功或失败地走过寻宝这条路，羁绊会让他们在现实也拥有好的关系，他们的未来大概率也会继续在飞掣里并肩。但钱水崇跟他注定会兵分两路。钱水崇会在Ｈ城成为水芸或是钟双恩那样的高资产成功人士，他不会像９或钟戎那样一直成天待在飞掣世界里，也不会知道钟戎在飞掣的小成功。他会上大学、然后工作、然后慢慢放弃玩飞掣，再慢慢放弃“和钟戎成为朋友”这个在他不算成熟的时候想出的主意。
想想看，他有一个家，有一个温柔爱他的妈妈随时陪伴，他为什么要和不讨人喜欢的“弟弟”成为朋友呢？
这根本说不通，就像钱水崇也并没有给出一个足以说服人的理由，钟戎只会暂时相信这句话。在他成年那天，他们会分开的，他回到Ｆ城，钱水崇继续他在Ｈ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