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托不少乌鸦寻过老树妖,都没有踪迹。
老树妖是看着她长大的,或者说,她打记事起,就站在老树妖的叶子上混天度日。这颗树,没个十万年,都有五万年。
老树妖被天雷劈没了,她还难受过好长一段时间,虽然她们这族类没有什么感情,但她不一样,她是成精的乌鸦。感情这档子事,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黑乌鸦:“天雷把我劈得支离破碎,枝桠都成了碎渣,我抱着元丹,卷走你落满地的鸟毛。日日夜夜嚼着吃完了,我就从树妖变成乌鸦了。”
小乌鸦:“……”
小乌鸦:“你认真的?”
黑乌鸦扑腾着翅膀,一个劲扇,使劲扇,就像在说:我现在这个鬼样子,还能是假的?
小乌鸦:“……”
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小乌鸦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打量它。羽毛乌黑,长喙乌黑,爪子洁白,眼睛圆溜溜黑漆漆,还泛光。
真像她乌鸦时的模样,真成了她。
从她的长辈,变成她的后代。这滋味——爽!
小乌鸦笑呵呵地rua它的头:“小崽子好啊。”
黑乌鸦:“……”
黑乌鸦给了她一爪子,怒道:“要不是我给你挡了一劫,你还有命站这?江江江江江叫!”
小乌鸦还它一爪子,哼道:“你活了几万年,还是颗树,连精都成不了,好意思说我,谁给你的脸说你祖宗?你就应该感谢我!不然你永远都是颗没有体验过天雷是什么滋味的老树妖。”
黑乌鸦:“……”
黑乌鸦:“我、谢、谢、你、哦!”
小乌鸦咯咯笑得好大声。
她把白面团子揉进黑乌鸦嘴里,“吃。”
黑乌鸦毫不客气地叼住。
小乌鸦:“所以,你为什么要冒充我?”
黑乌鸦白了她一眼。
小乌鸦:“哑哑哼?冒充我你还有理了?”
黑乌鸦再白她一眼。
“你个几万年老树妖心胸怎么这么狭窄呢。”小乌鸦嫌弃道,“我不就是把你扔出窗外嘛,那、那不都是——就是怪你自己,谁叫你死黏着我不放,还啄人,还不告诉我你是老树妖!”
反被扣了帽子的黑乌鸦“哼”出一口气:“死鸦子嘴硬!你心胸宽广,你几万的心胸比海宽,怎么就不念念天下,成天江江江江!还偷偷摸摸躲在这里吃人家不要的饭!”
小乌鸦一眼一板地说:“民以食为天,我吃,是应该,正常自然现象。你——个乌鸦,你还吃!”
“鸦鸦。”
正这时,脚步声混着江合的呼唤从楼梯上传来,很快便到了转角处。
小乌鸦赶紧吞下寿司,饭盒一盖,从衣领塞进校服里死死夹住。
黑乌鸦还在磨寿司皮。
眼看着江合越来越近了。
小乌鸦戳了它一下,让它吃快点。
要是被江合看见他们躲在这里吃他的寿司,就完了,脸皮落一地,碎得捡都捡不起来——毕竟是她冷漠又坚定地嫌弃寿司,并且毫不留念地扔给张笛。
黑乌鸦还在磨,还老大不高兴的。
小乌鸦顿时急了,用食指戳它翕动的长喙,说:“不就是说你是乌鸦吗,你本来就是黑乌鸦啊,你快点,别磨了,哽不死鸦子——”
一道阴影从头顶盖下来。
小乌鸦眼疾手快地一巴掌合上黑乌鸦的嘴。只听“咕噜”一声,黑乌鸦吞了下去。
呵,果然武力胜于天。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江合站在她脚前,居高临下地看她。
小乌鸦昂头,平淡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合:“找鸦鸦。”
小乌鸦站起身,说:“我乘凉。”
江合:“……”
黑乌鸦在黑暗里嫌弃的“呱”了一声。
乘凉?学校每天都开空调,让温度保持在人体最适应的温度上。
谁还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要乘凉?
“鸦鸦,过来。”江合深深看了她一眼,对黑乌鸦招手。
黑乌鸦不动。
“鸦鸦。”江合又叫一声。
黑乌鸦还是不动。
小乌鸦气压越来越低的江合,差点笑出声。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小江江。
小乌鸦rua把黑乌鸦的头,一拍它屁股,说:“去吧。”
黑乌鸦“哑哑”叫着骂她不要碰它屁股,一边飞到江合手上,凶凶地瞪她。
小乌鸦拍拍手,还甩着那只摸过它屁股的手,嫌弃地皱眉:“臭。”
“哑!”黑乌鸦瞪圆眼珠,长喙撕得大大的,像要咬她。
“鸦鸦,好了,我们回去。”江合拍着它的小背梁安抚它。
黑乌鸦怒哼一声,瞥开脸去。
江合带着黑乌鸦往楼上走。
小乌鸦小心翼翼夹着饭盒跟在后面。
眼看着快要进教室了,可以把饭盒藏起来了。
江合都已经坐在座位上,喂黑乌鸦喝水。
小乌鸦走进来。
嘭咚——
迎面撞上一个高举着书奔跑的男生,他后面还紧跟个气急败坏地女生大叫:“把书还给我!”
小乌鸦是觉得自己避开了,还是被他角度刁钻地给撞到了。
“对不起啊。”男同学尴尬地道歉。
小乌鸦手指紧紧掐着滑落的饭盒,固定在腰边,赶紧往座位上走。
她一靠近座位,就伸手进校服掏,把饭盒掏出来。
“巫小芽!”
奇大无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肩膀被重重拍一下。
小乌鸦吓得手一抖,饭盒戳在了桌面棱角。
啪嗒——
饭盒在地上粉身碎骨。
饭盖、饭格、饭底撒得遍地都是,上面还沾着一粒粒米饭,和酱。
江合闻声看了过来。
小乌鸦:“……”
天要亡我。
第30章
小乌鸦一把扯出书包扔在散落的饭盒上, 一下子蹲下去,隔着书包掐住四分五裂的饭盒,书包连同饭盒一起塞进抽屉。
江合刚看一眼, 就被喝水的黑乌鸦“哑哑哑”叫了回去。
小乌鸦一脸正经地坐在座位上, 等再也感受不到江合的视线后,才双手偷偷摸摸放进抽屉,快速拉开书包, 把饭盒全部塞进去。
她搓搓沾了米饭和酱的黏黏手指, 正准备去洗手时。
江子淇从后面探身过来,伏在她肩膀上, 伸手去抓她书包。
小乌鸦一巴掌拍开她的手。
江子淇hihi笑:“几百万的书包就被你这么糟蹋了,不愧是你巫小芽。”她摊开手,把抓书包时, 沾了的沙拉酱抹到巫小芽手背上。
小乌鸦用干净的手背把她手指擦干净,听着她的话,动作顿住,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珠, 黑黝黝的眼睛像颗黑葡萄, 又汪又亮。
她震惊地问:“多、多、多少?”
江子淇扯了扯掉在抽屉外面的书包带子,说:“没记错的话, 八百六十万吧,我当时还想买来着。”
小乌鸦:“!!!”
她一把拽出书包,直奔厕所。
粉嫩嫩的书包往水下一泡,她使劲搓, 又揉。把上面的米和沙拉酱搓掉,搓掉。
她拎着书包带子,看着从皱巴巴的书包上滴下来的哗啦啦水, 心脏在滴血。
虽然身为一只乌鸦,但她有金钱的概念,她知道八百万八十万是多少钱。
死贵的巫小芽,怎么把这么多钱背在身上,也不怕被抢劫!
“你不知道多少钱啊?”江子淇古怪地盯着她。
小乌鸦抖抖水,把洗干净的饭盒一起扔进书包里,面不改色地说:“妈妈没告诉我。”
她把书包挂在教室最后面侧边的窗户上,正对着太阳晒。
江子淇暂且信了她那句话。
“姐,你忘记这个了。”张笛提着一个口袋,从教室外进来。
小乌鸦拍拍八百八十万的书包,将打结的带子珍重地理平整。
她甩掉手上的水时,江子淇已经很自然地接过张笛提来的上午茶,正打开看今天的上午茶是什么。
现在,她跟着江子淇蹭午饭吃,江子淇跟着她蹭张笛是上下午茶。
张笛也怪机灵的,每次的上下午茶准备得比以前多,还变花样儿来,让小乌鸦欢喜得给他讲题都觉得格外欢快。
小乌鸦摸摸肚子,好像不算特别饿,她刚吃了江合做的寿司。
“吃什么?”她擦掉水,走过去。
张笛和江子淇凑头嘀嘀咕咕,说话间,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走过去。江子淇忙把塑料袋扔在桌上,拉着张笛去了走廊,还一边走,一边小声问:“还有呢,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