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鸦扇起翅膀,一飞冲天,咬掉那片遮住阳光的硕大树叶,飞回江合怀里。
她把叶子吐在桌上,叶子大得盖住了整张试卷。浓冽的午后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将他深邃的眼眸都渡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小乌鸦:“哑哑哑!”我不是跑,是摘树叶送给你!
保温盒是什么,她不要,她只要小江江,只要他开心。半天的课而已,她不上!
小乌鸦硬气地抬头挺胸,对上了刚上讲台的任课老师的眼睛。
老师惊圆了眼珠。
小乌鸦吓得缩了脖子,埋头直往江合衣领里钻。
江合拍拍它的小背梁:“别怕。”然后解开衬衣领扣。
小乌鸦赶紧藏进去,好一会儿,才悄悄从江合领口探出半颗头,乌黑的小眼睛溜溜转。
任课老师惊奇地张大了嘴,不少同学好奇地小声交谈。
小乌鸦听见他们在悄咪咪地说“好可爱”、“太神奇”、“想rua”……
她忽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真把她当小乌鸦,还以为他们会说巫小芽。
这口气松得江合低低笑起来,他扬起唇,眼里掩不住的笑意。
小乌鸦能从他鼓动的胸腔感受出小江江现在特别开心。
开心就好。
她歪头蹭蹭小江江。
江合揉揉它的小脑袋,拿起它送的银色钢笔,在草稿纸上画画。
小乌鸦顿时知道他要做什么。在老宅子时,小江江有时会自己画画给她讲故事,比很多故事书上的故事都有趣。
如果还没有变成巫小芽,她一定很感兴趣。现在……她只想扯出语文试卷拍在江合手里——给我讲语文!
爱学习的小乌鸦最终还是没抵得住江合的诱惑,在他一笔一画间坠入故事的深渊。深陷到下课铃是几时打响都没听见,直到——
有个女同学抱怨:“靠窗那个厕所门还打不开,这都蹲了一个多小时了,脚不麻啊!”
另一个女同学说:“可能门坏了吧?”
那个女同学:“鬼扯,吃饭前我还去上过。”
“厕所里还有股鸡汤味,谁这么恶心,把饭菜倒厕所。”又一个女同学插话。
小乌鸦抖了抖翅膀,两颗眼珠滴溜溜地盯着说话的那几个女生,再也无法集中在江合的画里。
江合放下比,往几个女生方向看了一眼,低头闻她:“怎么了?”
小乌鸦用翅膀扇了他一下——不要打断她听话,
就这时,一个极度小的声音说:“这么久不出来,会不会……有人在里面自杀?”她顿了顿,“前两天我看见三班那谁在厕所里哭,听说考差了。”
“不会吧?”
“哎!她真不在班上,座位空的!”
“啊这……告诉老师吧?”
那几个女生一边猜测着,一边出教室。
哑哑哑!
小乌鸦吓得直接从江合衣服飞出来,扑腾着翅膀就要飞走。
“鸦鸦!”江合双手按住它。
小乌鸦扭动身体,翅膀扑腾扑腾扑腾。
不行了不行了,小江江对不起,我暂时不能陪你了,我要回厕所了!
她挣扎,江合不放手,反手把她拧得更紧了。
那几个女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小乌鸦急得羽毛都要掉了!
小江江,你放我走哑哑哑!
“江合——”
就在一人一鸦不断拉扯时,杨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她问:“江合,看见巫小芽没?”
哑嗷嗷嗷嗷!我完了!
小乌鸦仰天长啸。
江合依旧死死禁锢她的翅膀,回头冷声说:“没有。”
杨老师拧紧了眉:“巫小芽不在你这那在哪儿啊,一节课没看见人。”
江合:“医务室。”
杨老师:“找过了,也没啊,就跟凭空蒸发——”
“凭空蒸发了啊!厕所里就一个保温盒!没人真是神了!”那几个女人就这么擦着杨老师走进教室,“谁把保温盒扔里面还反锁门啊!就跟闹鬼一样,凭空蒸发了!”
“那个保温盒有点儿熟悉……”
“谁啊?”
“忘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巫小芽!!她天天提着去找江子淇!燕子还给她洗过碗!我就说着怎么那么熟悉,她还抱怨说巫小芽的饭盒凭什么给她洗——”
“谁?你说巫小芽的饭盒在厕所?巫小芽在哪?”杨老师一把抓住那个女同学。
女同学颤颤巍巍地说:“我也不知道啊老师。那真的很邪门,厕所门被反锁了,我们先搭了板凳看,就看见一个巫小芽的饭盒,里面没巫小芽啊……”
杨老师顿时脸色超难看。
小乌鸦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黑羽毛盖得她没有脸色。
她嗷呜一声,瘫在了江合身上。
江合神色不定地看看她,又看看教室门口。
小乌鸦在他沉重的眼神下,怂得一塌糊涂。
“不!我去找监控!”杨老师的声音陡然传来。
小乌鸦顿时惊得心脏都快停了!不,就算小江江知道她可以变成人,也不能让被人知道她是妖怪!
她听着杨老师步履急促地走了。
小乌鸦振奋地站起来,装模作样爬进江合的衣领,逞他不注意,展开翅膀,扑哧扑哧飞出窗户逃命!
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拯救一下!
第22章
小乌鸦飞到厕所窗口时,长着黑胡子的黄大褂男管理员正用扳手撬那间被反锁的厕所门。
他身旁还有个穿黑制服的女老师,门口围来一两个看“自杀”热闹的学生,均被女老师挥手扇走。
小乌鸦就逞女老师去赶人的瞬间,飞进靠窗的另一间厕所。
她快速变成巫小芽,拍拍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整理好校服,装模做样地把门锁反锁又拧开。
此时,她真是无比庆幸这个学校的厕所门都是自动合上的。如果全部敞开,她就真完了——外面监控显示她进了这层楼的女厕所。
撬锁的管理员听见动静,手下的动作顿住,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细微地爬上他后背,一点一点往他脖子里钻。
“梁老师……”他小心翼翼地叫,连头也不敢回。
驱赶同学的梁老师走回来,细长的高跟鞋在光滑的瓷砖上磕得“哒哒哒”响,在空旷寂静的厕所里盘旋好几转。
管理员额间刷落了一串汗珠,他颤颤巍巍地说:“厕所里、没、人、的、吧……”
“没啊,都叫她们去楼下了。”梁老师停在管理员旁边,“怎么了?”
没人。
管理员顿时松口气,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擦擦额头的汗,继续搞着门锁。
“咔嗒!”
又一阵门反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管理员再也没法骗自己厕所里没人了!他一把抓住梁老师的手臂,指着他们身后的厕所门,说:“有、有人。”
梁老师转身。
嘭——
厕所门被大力推开。
“啊!”管理员吓得扳手脱手砸在自己脚上,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脚嗷嗷叫。
小乌鸦神色淡定地走下台阶,站在梁老师面前。
嘭——
刚打开的厕所门自动弹回去合上。
梁老师瞪圆了眼珠,惊恐地盯着她:“你、你、你……”
“老师好。”小乌鸦面不改色地问好,而后低头看地上的管理员,“我的饭盒还在里面,请您快点。”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怎么在这里!啊啊啊——”管理员抱着脚刷刷刷后退。
小乌鸦不指望他了,直接弯腰捡起地上的扳手,扬手用力往门锁上一砸。
嘭!
厕所门震动如马达,轰隆轰隆轰隆吸引来无数的同学围观。
再一砸。
咔哒!
门锁掉在地上,门颤抖几下打开了。
小乌鸦抱起自己的保温盒,把扳手还给管理员:“谢谢您的扳手。”
然后,她抱着保温盒走了,擦着梁老师的肩膀,穿过同学们,镇定自若、面不改色、昂首挺胸地走回高二十六班。
梁老师:“……?!”
“巫小芽!!!”
小乌鸦刚把保温盒放进抽屉,杨老师震怒的声音从走廊上隔窗打来。五秒后,杨老师扶着教室门框,像劳累过度的马一样粗喘气。
她指着巫小芽,憋着急促的喘息,大声说:“你、给我、出来!”
小乌鸦面色平静地点头,左手偷摸摸地揪着校服袖子,脑子里乱糟糟——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