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钟思甜的低呼声打断,严叡没有及时回答盛轶的问题。
因为关了窗户,轿厢里很安静,加上盛轶耳朵很尖,没有忽略这一下明显不是来自严叡的声音。
咦了一声,盛轶说:“轿厢里还有别人,听声音是个女的。没猜错的话,你是在约会吧?和女孩子乘坐摩天轮约会遇上机器故障,不知道应该说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揶揄。
听到盛轶的打趣,钟思甜莫名有一种偷偷干坏事,却被抓了现行的感觉,脸上一热,而且这股热气还一直爬升到耳尖。
怕被严叡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她赶紧别开脸去,因而没有看见对方眼底泛起的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是约会,是带邻居家过生日的小朋友来玩。”
男人一本正经的声音传到耳朵,钟思甜一怔,心下黯然,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在他的眼里,她就只是一个邻居小妹妹,小朋友,只有像沈明霞那样明媚耀眼的女子,才会被列为女朋友人选吧。
电话的另一头,盛轶哦了一声,像是相信了严叡的话,“我尽快安排人过去,免得你家小朋友在上面待久了感到害怕。”
严叡没有顺水推舟答应下来,而是说:“我这里情况可控,你们先救群众吧。”
“好,那先救群众,家属再等一等。‘小朋友’,再坚持一下,没问题吧?”
后面这句带着几分试探,问的是跟严叡在一起的所谓邻居家小朋友。
钟思甜觉得奇怪,盛轶是怎么知道她也能听到他说的话的?
先是“约会”,然后是“你家小朋友”,现在是“家属”,到底是调侃严叡,还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用心回忆了一下盛轶的样子,钟思甜实在想象不到像他那样身材魁梧,长相正气的人,也会有说话不太正经的时候。
“她没问题的。”
“没问题。”
见钟思甜半天没反应,严叡便替她回答。谁知钟思甜也正好在这个时候开口,两人便异口同声做了意思相同的回答。
盛轶闻言哈哈一笑,“行,有我们的严副中队长在,我很放心。严叡,你和‘小朋友’先在上面欣赏欣赏夜景,等其他人都下来了,我们再接你们下来。”
电话挂断,严叡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女孩,目光在她还未完全褪去红晕的耳尖停留了几秒。
然后问:“真的没问题吗?”
钟思甜摇头,“真的没问题。你不也说了,我没问题的嘛。”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埋怨他的样子。
沉默了几秒,严叡扶着女孩的肩膀让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有信心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出事。但如果你感到害怕的话,我可以让盛轶早点安排云梯过来。”
钟思甜还是摇头,“我不怕。”
严叡仍旧一瞬不瞬盯着她,她眼里无法隐藏的惧意骗不了人。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僵持了片刻,最后是钟思甜先扛不住,老实交代了。
“我……”她吞咽了口唾沫,不好意思地说,“我害怕乘坐云梯,我有点畏高。”
“不是经常在高空作业和经过训练的人,在乘坐云梯时都或多或少会感到害怕,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的消防云梯有结实的安全护栏,操作人员训练有素,一定可以把你安全送到地面。你需要做的只是遵照操作人员的指引。”
大约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官方,恐怕对钟思甜克服恐惧心理没有太大的帮助,严叡停下思索了几秒,才再次开口。
“你需要我做什么?”
☆、爱的人在身边
“陪着我就好。”
“好。”
得到严叡的承诺,钟思甜的心定了下来,不再那么害怕。外头的风变小了,她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待。
严叡也没有说话,只默默在旁陪伴。
大约半个小时后,云梯到了。
上来的人都是钟思甜认识的,驾驶云梯的是大刘那个班的海子,大名张海,另一个是同一班的孟建军。
见到熟人,起初钟思甜还有些不好意思,以为他们也会像盛轶那样,取笑她和严叡。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海子和孟建军神情严肃认真,隔着玻璃喊了声“严副队,我们来了”就立刻开始工作,先固定住轿厢,紧接着把轿厢的门打开。
“不要急,慢慢走过去,出去的时候保持平视,不要往下望。”严叡提醒,略顿了一下,又补充,“放心,我在你的后面,你会很安全。”
他的话好像一颗定心丸,钟思甜心中刚生出的几分怯意消减了一些。
深吸了口气,她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按照他的提示,往打开的门一步一步走去。
云梯离轿厢门有接近三十厘米的距离,一步便能跨过去。
那头的孟建军伸出手,“把手给我,我拉你过来。”
钟思甜扶着门框,明明提醒自己不要往下看,却还是忍不住看了。
好高!
唇色发白,脚也软了。
手紧紧抓着门框不放,不敢迈出步子。
风从敞开的轿厢门吹进来,吹乱她的鬓发,也吹去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就在这时,严叡从后面走到了钟思甜的身侧。她看过去,他朝她微微颔下首,问的十分认真:“你相信我吗?”
相信他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相信。”
“把手给我。”
钟思甜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左手递到严叡的手心里,他收拢手指,握紧女孩纤细白皙的手腕。
“现在,把另一只手递给孟建军。”
钟思甜松开抓着门框的右手,伸了出去,在孟建军的帮助下,成功从摩天轮转移到了云梯上。
严叡紧跟在她的身后也上了云梯。
几分钟后,钟思甜回到地面。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她大大松了口气。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过来,正是特勤中队的中队长盛轶。他走近后,意味深长地看着钟思甜,含笑问:“原来你就是严叡所说的小朋友,怎么样,刚才没吓坏吧?”
钟思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很好。
虽然如此,例行的检查还是避免不了。
钟思甜只是受了一点惊吓,落地之后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因此医生简单检查之后,没有要求她去医院复查。
严叡将她带到救护车那边交给医生后,就和盛轶走到一旁说话。
沟通了一下今晚的救援行动后,盛轶往钟思甜的方向看了眼,说:“这里收尾的事我们会处理,你先送你家小朋友回家。”
如果钟思甜不在场,即使自己还在休假中,尚未销假,严叡也一定会要求留下来,与盛轶和队员们一起善后。
但今天是钟思甜的生日,又是他把她带来游乐园,他亲自选的摩天轮这个游戏项目,结果却发生这样的事情,让她受到了惊吓,他心里很是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他没有拒绝盛轶的好意。
与盛轶告辞后,他带着钟思甜回到车上,发动车子驶出游乐园。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早知道我就不带你来了。”严叡一边开车一边道歉。
“严大哥,你又不是神仙,不可能未卜先知。今天的事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这是真心话,她非但对严叡没有半点埋怨,而且庆幸事发时与自己待在一起的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她一向乖巧懂事,因此听见这样的话,严叡没有感到意外。过了一会儿,他说:“想听音乐的话,自己开。”
钟思甜也觉得车里太过安静,跟严叡说话又担心影响他开车,便伸手揿下车载CD的开关。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I see you……”
当席琳·迪翁的声音从CD机传出来的那一刻,钟思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印象中,每次坐严叡的车,他车里放的基本都是军歌,什么时候换成英文歌,而且还是电影《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永恒》?
车上有暖气,因此上车后,钟思甜第一时间就把严叡的大衣脱下了,搁在腿上。
歌声响起后,她目视前方,貌似专注地望着车外的夜景,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腿上的大衣,实则思绪早就被席琳·迪翁的歌声带到了辽阔的大海上,仿佛亲眼看着杰克和罗丝的旷世爱情在泰坦尼克号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