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想到就做、不走寻常路的天马行空性格,经常让身边人手足无措,让老古董们暴跳如雷,好事与坏事做得一样多,奖赏与惩罚并列第一,是大家公认的青年才俊,与大麻烦精。
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尹尘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就好比现在这种情况,生活在与妖怪不共戴天的全教之中,耳濡目染接受着誓要杀妖以卫正道的他,本该将杀妖当做自己吃饭喝水般的本能,与不可推卸的使命,见到妖怪便拔剑诛杀,而非“不乐意所以不动手”。
若是不小心叫别人看见了与妖怪相谈甚欢的画面,怕不是又得惊起一阵流言蜚语,叫人心中多想。先是被师父命令亲手斩了这妖怪,然后再自觉回门内罚数月禁闭,抄心经百卷,洗心革面,认识错误,那都是难免的。
但只要事情不暴露,尹尘依旧是大家所喜爱,所敬重的全教弟子,众人公认的强大道士。心怀天下,不畏斗争,勇敢、宽厚、深受大家信赖。
见尹尘取出他所谓的“炸天雷”放在手中,豆豆不放心道:“你还是用你的剑吧。这石头,砸我都砸不死,更别提那个大妖怪了。”
尹尘笑道:“你还别小看它,这可是我的新发明,就算是一尺宽的大树,都能轻易被拦腰炸断。”
豆豆听不懂尹尘说的一尺宽是什么意思,只是道:“就是说,这石头很厉害?”
“那当然。”尹尘骄傲道:“我手里出来的东西,向来都是人人追捧的,威力自然强大。”
说话间,尹尘攀岩上了一足有半人高的树根。脚踩在树根上,手臂撑着一旁的大树,远远眺望着前方数十米外,正站在树梢闭眼小憩中的某只体型巨大的妖怪。
观察了一下,尹尘道:“可真是够大的,这翅膀要是张开来,起码得有六七米长!”
豆豆早已进入警备状态,不敢搭话,深怕打扰到尹尘。
尹尘年纪虽小,但与妖怪战斗的经验却绝对不少。说话间,他手腕一转,一张符咒无火自燃。火光亮起的刹那,鸟妖立马睁开了那双冰冷嗜血的金黄色双眸,目光锁定了前方的尹尘。
一声惊怒的长鸣,响彻云霄。似在不满区区人类竟敢挑衅于他一般,张翅俯冲,流星般飞速撞向了尹尘!
豆豆面对如此赫赫威势,早就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什么都不知道了。尹尘却丝毫不慌,反手收起了他斩妖除魔的爱剑,指尖捏着几颗石子,道法蔓延上了石头上的符咒,然后脱指射出!!
惊动半片森林的巨大声响,吓走了附近的飞鸟走兽,巨大的火光在空中爆发,滚滚热浪袭来,仿佛空气都被燃烧了一般干燥滚烫。
鸟妖痛苦的发出了一声咆哮,尹尘却不甚满意的“啧”了一声,自语道:“准度太差了,还得改良一下。”
说完,又继续从布袋中取出了一把石子,一下一个。蕴含着金黄符文、越飞色泽越发火红的石子如那离弦之箭一般,不断钉向那鸟妖的飞行范围之内,道道音爆之声在森林上空接连响起,宛若末日到来,吓得那鸟妖惊慌失措,惨叫连连,入目的皆是火红,听到的全是巨响,在那火光之中不断飞旋,却找不到逃生之路。
他的身体四处被炸开,点上了火光。自满的翅膀支零破碎,尖锐的利爪无处施展,一时半刻竟只能被动挨打,好久才终于咬牙迎面撞向了数颗爆炸中的石子,撞向了那扔出石子的人类。
“真慢。”
下一秒,利刃割向了鸟妖的咽喉,他只觉得脖子一凉,鲜血蹦出,硕大的鸟头噗通砸到地面,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哇,这血真臭!”尹尘被鸟血淋头,浇了个正着,气得直蹦脚。
倒是他怀里的豆豆,亲眼目睹那本该强大无比,他或许一辈子都不敢向对方发起挑战的仇人,竟然就这样轻易死在了他的面前,一时间怔楞出神,豆大的眼泪无声无息一颗一颗地不断往下掉落,很快就打湿了尹尘的一小片衣襟。先是小声哭泣着,然后压抑不住情绪,仰头痛哭出声。
尹尘轻轻拍了拍豆豆,安慰他。然后习惯性地走到鸟妖的尸身面前,提起剑,找准剥皮的位置,划了一刀之后,便开始小心撕扯。
豆豆用小爪子擦着泪珠,哽咽道:“大人,您在做什么?”
“叫我九州就行。”尹尘道:“我要取走他身上的皮,好方便以后研究。”
豆豆挺现实的:“肉如果您吃不完,可以给我吗?”
“……”尹尘:“喔,可以。”
还以为这小家伙会更感伤一点的呢。
“我想带着他,去给我的弟弟妹妹们看。”豆豆道:“告诉他们,曾经用自己性命拼死救我们出去的爹娘,终于大仇得报了。”
“嗯。”
越和这个妖怪相处,尹尘就越觉得,妖怪的本质,似乎与他过去单方面所以为的形象,有些不太一样。
师父与长老们不都是说,妖怪生性残暴嗜血,无法沟通,绝对不可能与人类共存于世吗?
但实际上只要和他们耐下心来好好交谈,还是能够和平相处的。虽说双方之间会有摩擦,但近些年来国境边际动乱不断,他国虎视眈眈摩擦甚多气氛很不友好。国内也是各种大小事件不断,人与人之间同样也有纠葛。或者说,死在人手里的人类,或许还没有死在妖怪手里的人类多,到底是什么原因,非要说妖怪们绝对不可容忍呢?
尹尘仔细将这鸟妖身上的玄妙花纹剥了下来,置于干净的囊中。然后实在是受不了一身的血腥味,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豆豆忽然道:“九州,以后你还来妖界吗?”
尹尘:“来。”
“那你看这个地方怎么样?”
尹尘:“……嗯?”
“你可以做这片地方的领主。”豆豆道:“在妖界,不管是谁,只要足够强大,就能成为一方领土的主人。”
尹尘说:“这里本来不是你家的地盘吗?”
“我没能力守护他,但你可以。”豆豆说:“与其让别人白白占了便宜,不如交给你来管理,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这片地盘的。”
尹尘想了想,道:“我倒是不介意。”
反正拿过来又没有什么坏处。
而且他还能经常过来玩,做一做实验,有个足够安全的根据地也是个好事。
“但我又不是经常在这里,万一被别的妖怪抢走了怎么办?”
豆豆小心翼翼提议道:“你的那些石子,能给我一些吗?防身用的就够了,绝对不会拿去做别的。”
尹尘道:“这也是个办法!”于是便同意了豆豆的提议,说:“那就交给你们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可要好好看家啊。”
豆豆感激道:“嗯!”
动手将鸟妖身上看起来好吃一点的部位砍下来,一起带回去。尹尘御剑飞行,绕路先去了一趟小溪边。脱下衣服跳到水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然后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亵裤便上了岸,可以说是很不文雅了。
豆豆楞了一下,惊恐道:“你怎么把自己的皮给扒下来了!!!”
尹尘无语:“你当我和你们一样,成天裸奔吗?”
豆豆:“???”
将衣服置于水中随便洗了洗,然后丢到半空中,用咒法甩干、烘干,再干干净净地穿回身上。这种“糟践圣法”的行径若是让门内的师父看见了,估计又得一阵揭斯底里的咆哮,怒的七窍生烟,气愤到不得了。
可实际上,就是因为这种什么地方都能联想到法术上面的积极思维,才让尹尘能够新颖点子不断,屡屡作出叫人大开眼界的崭新术法、道具来。
豆豆道:“我要去和我的弟弟妹妹们说,不久后得换个地方住,你来吗?”
尹尘自然是最喜欢这种东游西逛的闲事的,答应道:“来。”
顺着那一个月前,馒头上残留着的法术踪迹,尹尘跟在豆豆身后,到了他的家。一个蜗居在树根之下,昏暗、潮湿、满是霉气的狭小地方。
尹尘忽然看到一浑身雪白,四爪黝黑的小兽,从里面钻了出来,然后一把扑进了尹尘的怀抱,四肢扒在他的身上,发出了委屈又欢喜的声音。
尹尘楞了一下,匆忙接住怀里的小动物,低头看了一眼,惊讶道:“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