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琉璃又是发烧又是呼吸不顺,折腾了一个星期才好,笙歌都快被急死。眼看如今又有病发之势,笙歌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琉璃也觉得奇怪,今年伊始便常常病痛缠身,她之前明明是个身强体壮的人,鲜少生病。但每次生病恢复的时间不长,因此也没多在意。
不过今日又是心口疼,又是呼吸不顺,她怕自己发烧,便也觉得应该休养一两日。
笙歌搀扶着琉璃往回赶,路上的人均是行色匆匆。
“真的吗?年纪轻轻的....”
“哎呀是真的,真是福薄的姑娘啊....”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听说是一直咳血,然后便断气了,今日便设了灵堂....”
“唉,可惜啊....”
琉璃与笙歌皆是对视一眼,笙歌小声道:“姑娘我们赶紧回府。”
大雪纷飞,疾风卷雪之势仿佛要将整个上京淹没。
琉璃一只脚刚迈进太子府大门,另一只脚便被一道声音拉住。
“姑娘!姑娘!您要节哀啊!”小家仆卷着一身风雪“噗通”跪在琉璃脚边。
笙歌忙护住琉璃,训斥他道:“毛毛躁躁,天大的事也得好好说!”
小家仆的头都快磕到地,声音颤抖道:“月姑娘她.....她没了!”
“轰隆”
好像有□□在脑子里爆炸。
琉璃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听错了:“谁....谁没了?”
小家仆也快急哭:“是月姑娘!丞相府的千金小姐!昨夜没的,今日丞相府门口已经挂起白布....”
小家仆还在往下说,琉璃却没听清后面他说的话。
“她死了....”
“姑娘....”笙歌本想扶着琉璃往府中走。
琉璃却甩开笙歌,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手捉着小家仆的衣襟将他提起:“快带我去丞相府!”
小家仆哭丧着脸:“姑娘,我去给您备马车....”
“不用!”琉璃吼完自己都愣了,也让守门的侍卫愣了。
“你不带路是吧?我自己去找!”琉璃说罢一松手就冲进雪中。
“带带带!带路!姑娘您等等我!”小家仆忙追上了上去。
琉璃第一次觉得系在肩上的大披风能这么碍事,绊住了她的腿脚!便当即解开披风丢下。
“不能丢不能丢,您得披上!”小家仆想回头去捡,琉璃却一把拉住他:“你带我去丞相府!”
小家仆无奈,扶着琉璃直奔丞相府。
一路上琉璃的脑子都是乱的,最后一次见她明明还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模样,还会拉着自己聊京城大小琐事,怎么转眼三场雪人就没了。
琉璃还想着兴许是小家仆搞错了,看错了。若真是找错了地方,她一定不会怪罪小家仆的莽撞!
所有可能的设想都在琉璃看到“丞相府”三个字破灭。
府邸白布高悬,守门的侍卫皆一身素衣。白色刺的琉璃眼疼,她第一次觉得白色可以令人恶心到这种程度。
“站住!”守门的侍卫拦住琉璃:“来者何人!”
“我....”琉璃刚吐出一个字,憋了许久的眼泪立刻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小家仆忙道:“这是日后的太子妃,太子殿下如今还未归京,只有姑娘前来吊唁。”
“太子妃?”侍卫们皆是一惊,怎么这么狼狈就来了?
小家仆又解释道:“姑娘与贵府千金交好,听闻贵千金仙逝,姑娘心中悲伤,未乘马车便直接奔来此处。”
一位侍卫抱拳行礼:“贵人稍等,待属下去禀报丞相大人。”
琉璃呆呆的站在丞相府门口,泪水早已模糊视线。
她接受不了,一想到过去与独孤月的种种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水源源不断,根本控制不住。
不一会儿,一身素衣的独孤城庸在家仆的簇拥下走到府邸门口。
独孤城庸听说过太子盛宠一人,有仇家因此还将此人当做太子的短处以便拿捏。他的女儿也经常去太子府邸找她叙话,如今她来,独孤城庸并没有多大意外。
但看她几分眼熟,独孤城庸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痛失爱女的他此刻也懒得多想。
琉璃泪流满面,站在丞相府门口哭的像个大傻子,见到独孤城庸,开口就道:“您别告诉我是真的。”
看到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独孤城庸先是一愣,随后沉默不语。
琉璃想矜持一点,毕竟当着一群人的面哭的像条狗,但眼泪还是越来越多,琉璃话都说不连贯:“那....那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独孤城庸稍稍行礼:“姑娘随老夫进来。”
一进丞相府,琉璃便看到了大片的花圈,白色,黄色,一排排的放在两侧。强烈的视觉刺激让琉璃发昏,一个鲜活的生命怎么能用这种白的黄的烂七八糟的丧气花圈!
再往前走,便是灵堂。
迎接琉璃的不仅有个黑漆漆的大棺材,还有灵堂正中央上香的牌位:爱女独孤月之位。
一位上了年纪的美妇人头戴白纱,衣着素衣,跪在棺材前失声痛哭,两位年轻的公子一左一右在她身侧,低声劝慰:“母亲莫要太过悲伤。”
“她走之前一直想见你,老夫没应允。”独孤城庸站在琉璃身侧。
“丞相....对我有顾虑?”
“她那时已经神智不清,时常昏睡不醒。”
“神智不清,昏睡不醒....”
听到声音的丞相夫人,扭头看到站在一边哭傻了的琉璃后又随即拍着棺木喊道:“女儿啊,她来了,你走之前不是念叨着要见她吗....如今她来看你了....”
琉璃顿时握紧双拳:“她是得了什么病.....为什么每次见面她都好好的....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
“不知什么病症,请了很多大夫都没有法子。”独孤城庸低声道:“今年开春她便咳血,夏季更是严重,到了秋季稍稍好些,但还是偶尔会伴随咳血之症,所以老夫才不许她出府,谁曾想入了冬....”独孤城庸喉咙一哽咽,不再继续说。
琉璃的脑袋嗡嗡作响。
不知病症?什么叫不知病症?
咳血?为什么独孤月一次都未向她提及咳血?
她为什么要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同自己说笑?
自己也是蠢到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条锦帕!
琉璃忽然想起那天她说的话。
独孤月给她时说留个念想,既然她知道这可能将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那她怎么能做到如此云淡风轻!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这么写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回京
前来吊唁她的人很多,灵堂走了一波人又来了一波人。
吊唁的人说的话都是一样,皆是劝慰老爷夫人切莫伤心过度坏了身子,爱女此去也算是解脱,整日咳血谁见了也不好受。
琉璃退在一侧含泪看着棺木,像“解脱”、“超生”、之类的字眼时不时的钻进琉璃耳朵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独孤月跟这种词联想到一块。
整整一个时辰,琉璃就站在角落里盯着冷冰冰的棺木。
小家仆实在不忍,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娘您要节哀。”
忽然灵堂中卷起一阵风雪,一人身穿墨黑铠甲战衣提剑冲进灵堂,与满堂的白色形成鲜明的反差。
看到来人,独孤城庸摇头叹气却并未阻止。
言音看了三遍,才看清灵堂上牌位的字。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棺木,抬手覆上。
凉。
这么凉的地方,他的月儿躺在这里会不会冷?
片刻后,他的眼神忽然发狠,疯了一样要掀开棺材!
他不信!
不可能!
她不会死!
这里面躺的一定是别人!
卫冥此刻火急火燎的冲进灵堂,费劲儿的拼命往后拉言音:“言音你疯了?!打开棺木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她连走你都不能让她安心走吗!”
“她没死!”言音吼着甩开卫冥,魔怔似的继续要掀开棺木!
卫冥连忙扑上前,又是拉又是扯,气急败坏道:“言音!你当真一点理智都不剩?难不成这里躺着的还是别人?你就不能让她安心的走?你何苦要将她的灵堂搅得天翻地覆!言音!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清醒一点!”
言音一手猛的撑在棺材上,手里的剑“咣当”掉在地上。
见他停止动作,卫冥才稍稍喘口气,但手还是扯着他生怕他又想掀开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