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可不是像陆迟迟心中一般不禁事的,早早看出了端倪,赶快拽着自家五郎的手,留下一句“我要回去烧火”就飞快地跑了。
此时巷口站着程陆二人,两人皆是无言。
陆迟迟可从未和个男人这般相处过,脑袋里面都搅成了一团浆糊,看见程远盯着自己头上的簪子看,陆迟迟趁着他不注意将簪子摘了下来藏进了袖子里。
“你——”陆迟迟看了一眼程远的肩膀,问道:“你伤可好了?”
程远只是愣了一下子便看见那小铃铛不见了,又听见陆迟迟稳他伤势,说道:“只做些轻活还好,重了便难了。”
陆迟迟听过程远这样说终是没了话,这末看见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陆淮赶紧将他招呼了过来,陆淮也蹦蹦跳跳地跑进了陆迟迟的怀里。
陆迟迟摸了摸陆淮的头,问道:“程先生,我们家陆淮表现得如何,他可乖巧,可曾惹您生气,若是他不好好学,也不听您的话,您只管骂他呀。”
程远听着陆迟迟说了这样一大段话,正准备说话,却听见陆迟迟怀里的陆淮在陆迟迟怀里蹭了蹭,说道:“淮儿可乖了,先生让默记的文章我都是第一个会的!”
陆淮说完之后便抬着头看着陆迟迟,准备讨个奖赏。
陆迟迟看了看程远,程远笑着点了点头。
这末,陆迟迟才虎揉了陆淮一把,说道:“回去有鸡腿吃。”
“姊姊对我真好!”
陆迟迟还准备摸一摸陆淮,却突然想起来姐俩身前好像还站着一个人,这末赶紧说:“先生见笑了。之后还要多叨扰先生了,今儿我们便先走了。”
“等等。”
陆迟迟听见程远话语又转过身来,只看见程远火急火燎地进了屋子,然后手上就多出来了几本书,递给了陆迟迟。
陆迟迟看着这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心里有些慌,她虽识字,可看这些读物可是难,再说……她也没时间看这些呀。
“陆淮天资聪颖,这些书可叫他早些看看。“
原是自己误会他了。
陆迟迟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多谢先生呀,陆淮,快接着,你瞧着程先生对你多好?”
陆迟迟这般说还不够,还拍了陆淮的后脑勺一把。
等到陆淮和程远道过谢后,陆迟迟才转过身去。
“陆姑娘,那簪子很好看。”
陆迟迟背过身时才听到程远这一句,忽然腮上一热,却已经动脚走了,如果再停住脚岂不是有些刻意?
陆迟迟只是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只是陆淮突然仰起了头问道:“姊姊,先生和你说了什么?”
陆迟迟心里有点儿乱,随意搪塞了几句。
*
陆迟迟白日里捕猎,晚上趁着窗外还有些亮光,做些女红活儿好贴补家用。这日她坐在床上正拿起绣花的针线,这么看见了自己手心里有一道红红的印记,又想起来了程先生与她说的话。
这红印子便是自己攥簪子攥得太狠了闹出来的东西。
陆迟迟看着桌上摆着的那支簪子,那簪子确实是很好看。
鬼使神差得,陆迟迟将手上的绣品放在了床上,将枕头下藏住的一个小镜子拿出,借着光线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面。
“迟迟出来吃饭啦。”
陆迟迟被母亲一叫,吓得手中的镜子都落到了床上,又听见脚步声靠近,陆迟迟赶紧把簪子和镜子一同藏回了枕头下,应声道:“来了。”
就算是陆迟迟狠下心来杀了只鸡,可一只鸡总共就只有两只腿,陆迟迟将鸡腿夹到陆淮的碗里去,说道:“你和娘一人一个。”
姚氏将鸡腿夹进陆迟迟的碗里,说道:“我牙齿又不好,吃这做什么?你和淮儿都要长身体的。”
“娘,我还长什么身体呀!”
陆迟迟看着碗里油灿灿的鸡腿,又推给了姚氏。
心里实在是难受,家里这样穷,谁看得上她她又看得上谁。
陆迟迟还准备和母亲争抢几句,却突然听见门口有人敲响了门,陆迟迟去开门,才发现是她外祖母,陆迟迟还未作声,她便哭嚎着扑到了陆迟迟的怀里去,说道:“迟丫头,你可要救救你表哥呀!”
姚氏和陆淮闻声而来,只看到孟氏几近趴到地上,一双枯手紧紧地抓住了陆迟迟。
陆家一家人扶孟氏坐在桌上,孟氏一看见桌上的鸡腿两眼便放了光,姚氏也不顾陆迟迟阻拦将鸡腿递到了孟氏的手中,说道:“娘,您怎么来了?”
陆迟迟别的不知道,只知道孟氏早早地把母亲赶出了家门还和她断绝了关系,父亲在世时她还总是来此处讨钱用。
陆迟迟心虽善,却不是个任人欺压的蠢蛋。
孟氏一边艰难地吞咽着鸡肉,一边嘶吼着:“迟迟,你晓得吧,你表哥!你那个唯一的表哥被人捉进牢里了!”
要说起陆迟迟表哥也算是个人才,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无一不通。
陆迟迟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为那只葬身在孟氏肚膛里的鸡难过了好半晌,叫陆淮回房去仔细关上了门,才说道:“他罪有应得!”
姚氏只听到一个“牢“字,整个人都已经快要晕厥过去,赶快问道:”聪儿他怎么回事?怎么闹得这样大?”
孟氏灌下一大桶水,分明是在回应姚氏,却将脸向着陆迟迟,说道:“你……你表哥他就是向县太爷借了个东西,就迟了几天没有还罢了,结果那老爷就生了气,硬是要把你表哥送进牢里去啊。”
陆迟迟心里想了半天,才不信孟氏的鬼话连篇,说道:“你找我什么用,我们家是猎户,认识的也都是猫猫狗狗,不认识什么大官。”
“再说了,县太爷平日里那样忙怎么会注意到我表哥,他肯定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才对。”
孟氏经陆迟迟一打压,吓得只咳嗽,鼻涕眼泪流了一把,说道:“不是借东西是拿了个东西!”
原来是偷了个东西。
陆迟迟在心里想到。
孟氏看到陆迟迟脸色变了,急忙捏上姚氏的手,说道:“小惠呀!聪儿可是你哥哥唯一的种儿,要是聪儿没了咱们姚家可就绝后了呀,我这个老太婆还活着个什么劲头啊。”
说完又跪在了地上朝着姚慧和陆迟迟磕头,陆迟迟心肠随了姚氏,容易软,这下看着孟氏这样凄切,陆迟迟将孟氏扶了起来,说道:“我们有心要帮表哥,可我们家一没钱二没势,又怎么把他救出来?”
孟氏一听陆迟迟话软了下来,说道:“你爹不是有个宝贝吗?”
陆迟迟听到这个就来气,冷着眼说道:“当初您过来说要给大伯续弦来讨钱,那时候不就已经当掉了吗?”
孟氏这下才想起来,笑了笑,说道:“年纪大了,忘干净了。”
陆迟迟正准备离开,却又听见孟氏说道:“我听闻你和员外郎家的公子很是熟悉?”
第5章 . 陆淮 “有钱给你弟弟买闲书,没钱去救……
陆迟迟不知道孟氏是如何打听到这些消息的,眼看着孟氏都快要趴在自己身上,陆迟迟终究还是说道:“行,交给我想些办法吧。”
家中本来就只有两间房,一张床上至多也只能挤得下两个人,平日里陆家三人睡觉还有得空余,现在凭空多出一个人来实在是难熬。
陆淮一向和陆迟迟亲厚,也知道自家外祖母是怎么样看不起陆家的,抵死不愿意和孟氏睡在一张床上,两眼溢了泪花看向陆迟迟,清鼻涕流了好长一截,“姊姊救我。”
陆淮如今已经长大,和母亲一起睡已经是不像话,此时更没有和姊姊睡的道理。
陆迟迟头有些疼,好像是不够用了。
“明日你还要起早上学,你睡我床上。”
陆迟迟发了号令,看着陆淮睡在床上后卸下了门板放在了床边好歹歇会儿。
此时夜深人静,山上更是没有一点火光。
陆迟迟心中有事,翻来覆去都不能睡着,等到她再翻过身面向床的时候看见陆淮坐在了床上。
“小疯子,还不睡?明日上课打瞌睡好叫程先生打你手心。”陆迟迟威胁道。
陆淮这末委屈巴巴地说道:“姊姊,我睡不着。再说了,程先生可没你说得那样恐怖。”
陆迟迟说道:“你才去那儿上了一天课便胳膊肘往外拐了?你倒是和我说说程先生是怎样的?”
“程先生什么时候说话都笑着,我还看见程先生有一间特别大的书库,里面全部都是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