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确实是不怕他的。
只是,有时羞恼起来,她便气得无所适从,可是,她能分得清,那并不是惧怕。
男人唇角的笑声溢出。
“那你怕什么?”
男人紧接着问,此时他嗓音哑的不像话,听得唐轻惹的耳朵有些发痒。
那口气倒像是她说出什么,他便能随手变出来一个似的。
唐轻惹是当真不怕他,可是也知道男人的性子恶劣如斯。
她侧了侧头,小脸上少有的娇憨,“我什么都不怕的。”
陆羡怔怔的盯着她看,露出鲜少的愉悦感,那一眼,仿佛能将眼前的人看透。
少女心思简单,没有掩藏的心机。
她如此漂亮单纯,像是一朵鲜活娇艳的花朵,却处处惹得他心生摧毁的恶劣想法。
他眸子里泛起了一丝冷。
当真是什么都不怕吗?
那死人呢?血流成河呢?或者是濒死垂亡?
总归有她怕的。
这般想着,他眸色里汇聚上了浓郁的阴鸷,几欲迸发,掌心微小的力道却将他拉扯了回来。
“先生,可以让桑绿进来吗?”
她喏喏的轻言,似乎并未发觉先前的男人有什么不对劲。
唐轻惹并不大能接受他如此大胆的举动。
她想着,若不是她病过的那些日子,都是苏怀瑾照看的,她都要生出几分“苏先生对她有意”的错觉了。
陆羡收了心底阴暗的想法,抬眸时,面色又如往常般斯文温雅,他笑了笑,“自然是可以的。”
他舌尖不动声色的扫过上颌,指腹微微摩擦掌心的滑腻肌肤,松了力道。
而那截脚踝便是得了空,立马就缩回了深色的披风中,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还真是扎眼啊。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微妙极了。
陆羡却是眯着眸子盯着少女的侧脸,冷呵一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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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走后不久,桑绿便进来了。
唐轻惹穿戴整齐后,桑绿便扶着她去了屋内的妆奁镜前,细致的给她绞干长发。
“桑绿,你方才一直在外头吗?”唐轻惹有些疑惑。
“奴婢原本是在外头侯着的,可是想起姑娘沐浴后,怕是要换些衣裳,便出去了一趟。”
桑绿解释着,又问道:“姑娘可是叫奴婢了?”
她似乎是有些懊悔,“都怪奴婢方才走时,忘了同姑娘说了。”
她说得分外认真,表情也有些凝重,倒弄的唐轻惹心生歉疚。
她摇了摇头,软声安慰,“桑绿,不碍事的,我只是随意问问。”
唐轻惹也本是无意,现下倒显得她过分苛责了,如此她便安静下来,等着桑绿给她挽发。
桑绿眸色低垂,很细致的梳理掌心的青丝,待挽发时,才发现那银钗不见了。
“姑娘的发钗放到何处了?方才我去了池边没见着,是姑娘拿过来了?”
被这么一问,唐轻惹也是一脸茫然,“我就放在那池子旁了。”
钗子不见了,找寻无果之下,总不能让唐轻惹这般披头散发的出去见人,桑绿只能出去寻能挽发的物件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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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绿出来的时候,左右转了转,却是没见着几个人,正打算回去时,便碰上了陆羡。
陆羡如今换了件新的外衫,那眼底还留着方才打屋里头出来的阴郁感,“什么事如此慌张?”
男人慢条斯理的理着袖口,薄唇边带着笑阴冷且薄凉,在外头时,他仿佛连装都懒得装了。
“姑娘的银钗丢了,奴婢出来寻寻,是否旁处有能挽发的簪子物件儿。”
陆羡没看她,却是几声讥笑,“丢了便丢了,粗制滥造的物件儿也敢往头上戴,你们这些服侍的人,眼力倒是越发差了!”
桑绿一直弓着身子,一言未发。
可是任谁都能瞧出她全身紧绷的紧张感。
陆羡看了眼身后的人,跟在后头的青山便会意的递上了个锦盒,“这是我们主子替五姑娘寻的簪子。”
桑绿并未犹豫,而是恭敬的伸手接过,“奴婢谢过苏先生。”
男人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话,直直的从她身旁走过。
擦肩而过时,陆羡就站在她手边,步子停住。
“往后,别什么腌脏东西都往你主子那儿塞!她不懂事,你眼睛难道也瞎了?”
他的语调是漫不经心的森冷,怒气磅礴,浓浓的警告意味儿。
闻言,桑绿握着锦盒的手兀的一紧。
落叶纷飞的屋角处,男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桑绿这才松了一口气,低着头回了屋里。
第7章 灯会 怎么不小心一点
冬日凛冽起来,桃苑里枯叶都很少见了。
如今院子比前段日子还要空寂,光秃秃的树丫上,冷得连秋雁都懒得落脚了。
“姑娘,相爷派人过来问,今日是冬月,晚膳是否要到前厅去用?”
桑绿打外头刚进来,身上还带着些冷气,笑着脸也没敢往屋子里进。
唐轻惹仍旧是盯着手中的画本子,含水的眸子滞住片刻,想了想才回,“你同爹爹说,晚时风凉,我便不去了。”
她心中想的是,晚膳爹爹既是询了她,应当是府内的人都要去的。
唐轻惹知晓府里头的那些杂事,可是却是丁点都不想管的。
她的那位五姐姐也不像是愿意待见她的人,她又何必去那里,惹得大家都不快。
只要母亲这个当家主母相安无事无事,她便也能一直安分守己的不招惹其他。
而且府上的人都知道她身子不好,这样说着也人会多想。
桑绿见着她有了打算,便也没多说,“那奴婢这便去回了讯。”
被这事儿扰了心绪,唐轻惹也再看不下那些画本子,她起身站在户牖处,眺望着院子里的天色。
今日是冬月,天气并不好,每一丝风都透着些许刺骨的冷意,吹得少女额前的发丝都凌乱起来。
不过唐轻惹今日心情不错,勾起耳边的碎发时,唇角还有些笑。
自打她从钟翠庭回来,便是发觉身子比往日轻盈了许多,步子也比之前踩得实在了。
她并非是个心性大的人儿,反而是里外都藏着些细致,只是大多数事情都放在心里。
如今她的病是比先前好了太多,而苏怀瑾对她做的那些逾矩不合礼度的事情,她总不会往外说的。
只是放在心里却是要憋闷些。
她大抵自己都分不清,如今她对男人的举动,是怀着怎样的心思。
心里胡乱的想着,她脑海里渐渐涌现出那让她有些赫然的场景来。
灯光明朗时,男人一身紫衣,面色清隽温雅,垂眸时细致得未她擦净脚上的水珠。
那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唐轻惹才刚想起,便已察觉耳根处发烫,她咬了咬唇,还是将心思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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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过后,唐轻水来了桃苑。
唐轻惹这院子里的人,是没几个院子待见她的。
偏生唐轻水仿佛不知一样,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我不请自来,五妹妹可莫要生气啊。”
唐轻水今日换了身海棠色的交襟长裙,夜里有风还特意罩了件披风,直至进了屋,才舍得拿下来。
此时灯光下看美人,也能瞧出她颜色要出众许多,只是她打扮的太过张扬,就如同她的性子一般。
可是任谁都知道,张扬的性子从来就不讨喜,反而是要吃亏的。
“姐姐来便是了”,唐轻惹浅笑,将桑绿喊了过来,“桑绿,给四姐姐倒些热茶。”
唐轻水也不客气,大剌剌的坐到了她边上,直接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妹妹同我客气什么,今日我来,是想问问过几日的灯会,你可要同我一起出门去瞧瞧?”
没待唐轻惹回答,她便娓娓而言,“五妹妹往常病着不大出门,怕是不知道外头的灯会有多热闹,届时整个城中都会挂上各类的花灯,兔子鸟儿猫的,什么样儿的都有。”
唐轻水说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听得唐轻惹一愣一愣的。
她是算准了唐轻惹的性子的。
唐轻水见她心动了些,便更加卖力的说起来。
灯会本就是城里常有的事儿,平日里倒并没有显得那般热闹,只是如今到了年关,便渐渐开始增添了些年味儿的喜庆,也就更加热闹了。
靠近年关的灯会,不仅花灯种类丰富,而且夜里游玩时,还有许多船坊游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