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绿微微福身,恭敬道:“请表少爷安。”
蒋蕴手里握着折扇颔首,他是书香门第出身,面上透着几分儒雅和憨厚感,“不必多礼,我今日是来探望五表妹的。”
桑绿会意。
瞧着男人说着话时,就红了耳根,当真是个脸皮薄的。
而蒋蕴姿态谦恭有礼,也是藏不住事儿,明眼人儿一眼就瞧得出是什么心思。
屋内不见动静,蒋蕴不敢妄自进门,他问道,“听闻知知表妹如今已痊愈,我是特来庆贺一番的,不知……”
他目光一直不经意的扫向屋内,带着探究。
桑绿:“奴婢在此代姑娘谢过表少爷的心意,表少爷怕是不知,姑娘今日还需问诊,屋内早已遮得严实,现下也是不便见人,估计要让表少爷白跑一趟了。”
她这话说也不是避讳谁说的,声音就放大了许多,蒋蕴听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这声音,也足够里头的人听见。
半晌不见回复,他也就知道了事情的真假。
来时他便打探过,唐轻惹日日都要问诊的,她身子刚有些起色,也算是正常,没想到今日竟这般不凑巧。
蒋蕴目露失望,却仍旧持着笑意,“既是如此,我便不多打扰了”,他自宽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了桑绿,“这是母亲让我转送给知知妹妹的,劳烦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
桑绿握着手中的锦盒,正迟疑的要不要递进屋去,唐轻惹便唤了她进去。
纱幔重叠,榻上少女的容颜朦胧不清。
唐轻惹将床幔掀开了些,水眸淡然,“表哥可离开了?”
桑绿自然是实话实说的,“方才刚走”,她终究是把那锦盒递了过去,“这是表少爷让奴婢转交给姑娘的。”
唐轻惹有些疑惑,便接了过来。
此时她仅一身藕荷色的中衣,素手掩在袖口中,显得她有些纤弱无骨,而盈盈一握的软腰遮在其中,影影绰绰的也看不清。
唐轻惹打开了锦盒,细细的看着,里面是一支素色的镶玉银钗。
这钗子虽然款式简单,可是上面银质的雕兰纹饰却让人眼前一亮。
“真漂亮啊。”
唐轻惹握在掌中,喜与不喜已一目了然。
桑绿不得不承认,这位蒋蕴表少爷,挑东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是很符合唐轻惹喜好。
唐轻惹不大爱那些浓郁的颜色,可蒋蕴送的这支银钗她还是很喜欢的。
桑绿按这她的吩咐将东西收好,将床幔掩了个严实,这才在外间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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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三刻,苏怀瑾便准时来了。
有了之前的经历,男人进屋时动作便显得慢条斯理起来。
他模样生得好,解了肩上的披风时动作不显低俗,反倒是有些从容的骄矜感。
如今唐轻惹一日比一日清醒,如今也能透过床幔朦胧的镂空纱帐,一点一点细致的瞧起来。
苏怀瑾身姿颀长,虽说是行医之人难免脱不了几分儒气,可是他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出许多,反而有些习武之人的英气。
唐轻惹久居深闺,其实不大能辨清,她从男人身上看到的所谓“英气”,其实是淡淡的“杀气”。
她只道苏怀瑾是外地过来的商贾之人,估摸着和郦朝的京内的人有所不同,便也不足为奇。
只是男人生的太过俊俏,眉眼清隽,姿态雍容,凤眸含笑有几分温润气质,周身却是冷冽的淡漠感。
这样的男人看着矜贵,也是带着些许神秘感,怕是要让许多姑娘倾心的。
而唐轻惹心中却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苏怀瑾救了她,感激大多是能溢出来的,可她仍旧记得男人作弄她时眸中毫不掩饰的恶劣,还冷冷的说她“麻烦。”
她不免有些羞恼起来。
陆羡掀开纱幔时,便瞧见了里头的唐轻惹跪坐在一团锦被上,低垂着眉眼,看起来闷闷的。
少女似乎想的出神,此时红唇微抿,睫毛颤颤的,可是陆羡的目光却忍不住移向少女那看起来不盈一握的纤腰上。
男人凤眸微微眯起,看向少女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陆羡心中头一次生了些妄念,竟是在一个相识不过几日的小姑娘身上。
明明他们说话不过寥寥几句,可是这姑娘却是有本事,日日入他的梦。
他哂笑,不大想被这左右情绪,盯着少女鼻尖,调侃道,“我不过晚来了片刻,五姑娘便这般生起闷气来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唐轻惹,被男人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耳尖泛起粉意。
偏生她性子软,往日也乖巧,此时竟是半分话也说不出来,只软软的反驳,道:“先生,你…你莫要乱说。”
她侧身根本不想看他。
可是陆羡却是不肯轻易罢休的性子,反倒是从少女的软语中得了趣味,他漫不经心的靠近了些,“五姑娘不是说心悦苏某?”
唐轻惹听了,水眸瞪得乌溜溜的圆,只一瞬间巴掌大的小脸都染上了红,“我,我那是……”
少女眸中泛着水光,像是快哭了。
美人娇弱无骨,梨花带雨,应当是最惹人怜爱的,可是陆羡看了,血液却是像生了燥意,莫名的兴奋感。
那感觉,和他杀人时的快.感一般无二。
陆羡总算是找到了源头。
原来,看着少女在他面前娇软的落泪,竟也能让他觉得快意无比。
想着,他又凑近了些,“五姑娘倒是与我说说,喜欢我什么?”
他顿了顿,眸中的劣性蹦发,薄唇贴在少女红的滴血似的耳尖,问:“是喜欢我为你脱.衣?还是,喜欢我用针扎你?”
第4章 药浴 这个男人真的是坏透了
直至陆羡打算走时,唐轻惹都未醒。
男人在床榻边站了许久,盯着少女的睡颜出神。
明明穴道已解,可是少女却仍旧是不见醒。
陆羡瞧着少女眼角的泪痕,即便是睡时,那纤长湿濡的羽睫还是轻颤着,他薄唇带了些了然的笑。
原来倒是他担心的多余了。
陆羡也没有揭穿少女漏洞百出的伪装,只俯身将那团锦被向上拉了拉,自己都未发觉,那动作是有多温柔。
他离开时,步子在桑绿面前停住,嗓音润朗,“你家姑娘如今已不需再施针,不过她底子虚,需要温养,待我和相爷禀明,便会安排人过来。”
桑绿恭敬颔首。
陆羡正抬步要走,却又突然顿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切记一点,你家姑娘现下受不得一丝凉,可千万要记住,不要让她随意外出。”
说完,没待桑绿反应,男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话,倒也不像是说给她听的。
桑绿心存疑惑,向屋内望了望。
床榻上唐轻惹攥了攥掌心的布帛,眸子里泛着红。
自男人踏出房门时,她便睁开了眼,一双眸子本就是含了水似的,如今更是连眼眶都蓄着水意。
她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坏透了。
方才男人离开时说的话她都听见了,那话,应当是说给她听的。
只是那口气,她倒是分辨不出来,是真的为她的病情着想,还是在有意作弄她的。
不过,有了苏怀瑾这张“免死金牌”,桑绿怕是不能随意让她出门的。
她正想着,桑绿就进来了。
“姑娘可要起身沐浴?”
桑绿已经是断定她已经醒了的。
可是这期间,唐轻惹却是乖巧的趴在被褥里,没露一丝动静的,她也没多想,嗓音闷闷的,还带着浅浅的鼻音,软软的说,“好。”
桑绿这才撩开了床帏,细致的挂好。
随着唐轻惹渐渐起身,淡淡的桃香流转,桑绿很明显的就发现少女鼻尖都是通红的。
这模样,倒像是哭过了。
“姑娘眼睛怎么红了?”
桑绿关切的问道,心里却是猜想,估摸着施针时给扎的疼了。
毕竟伺候了唐轻惹这么久,小姑娘有多怕疼,她还是知道的。
被这么一问,唐轻惹却是身子一僵。
总不能说是被人给气的。
她心里憋闷着也没解释,嗓音轻柔,带着几分倦怠,“疼的。”
桑绿一听这委屈的腔调,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姑娘真是小孩子心性,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话的。”
虽是这么说着着,手里却是拿了件外衫给唐轻惹披上,轻声哄着,“姑娘,热汤可都备好了,再不洗可就要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