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还没有,算上今晚,才算完成三天三夜,不过...公子他坚持跪在那里不吃不喝的,加上昨夜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嘛,就...谁劝都没用,他也不准我们来找您求情...”
思阙听完,已经抓起裙裾,快步朝青宫的方向跑去了。
思阙来到青宫的时候,恰好庞仲也在,思阙眼神淡淡地扫了眼给她行礼的庞仲后,便急急推开屏风门,走到内室去了。
“朗儿!”
思阙急急地唤了一声,姒思朗如今躺在床上,脸色倒不如想象中的发白,而是嫣红一片。
“阿姐,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姒思朗坐了起来,一见思阙靠近,生怕她离开似的,立马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就如儿时病中,阿姐看望完他要离去,他害怕阿姐走了明天不来一样。
而姒思阙手一触及他的手,连忙俯身下来,像儿时一样,用额抵上了少年的额。
惊呼一声道:“朗儿,你高热了!”
思阙转身过来,急问女官道:“可有找大医来看?”
“回公主,公子他执意不让,刚才在外头倒下去的时候,还嚷着要坚持跪完这一夜,是大家合力最后好不容易把他扶进来的。”
思阙转身过来嗔怪地和他说着什么,思朗已经听不下去了,耳朵嗡嗡的。
他如今身体在高热中,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连带意识也有些晕晕的。
他呼吸出灼热的气息中,似乎还残留了刚才阿姐湿发间萦绕的刺玫花甜香,有种隐晦的情愫呼之欲出。
脑袋发白中,竟然回想起生母朱姬临终前拉着他,在啼哭的小孩儿耳边说出的一句话。
她说,命薄如此是因为她罪有应得,她骗了姐姐,她说他并非是她和主公所生的孩儿。他真正的生父,是她一直爱慕的楚国一名英勇剿敌,最终骨埋沙场的大将军。
主公也知道,他非他的孩儿,因为这些年,主公由始至终只爱她的姐姐若月夫人,压根没有碰过她,当年收了她,也不过是为应了若月夫人的要求而已。
幸好的是,姒思阙长得大部分像她的母亲若月夫人,而姒思朗的生母朱姬长得也和若月夫人神似,思朗也随了生母的长相,是以,这些年来,姐弟的这层关系,由始至终都没有人怀疑。
思朗他自幼便得知自己并非阿姐的亲弟弟,有时候他看见阿姐和其他的姐姐要好,幼小的他其实很是担心,他担心有朝一日阿姐知道真相后,便不和他亲近了。
“行了,行了,大医那边赶紧安排下,湿帕子在哪?朗儿你等会,姐姐去给你去湿帕来敷,这样会舒服些...”姒思阙说着,转身就要往殿室外间走。
姒思朗见阿姐转身,突然就急了。
“阿姐!你别走!”他着急地唤了声,随即伸手一用力,轻易就将如今那个气力明显不如自己的阿姐拉拢进了怀抱。
姒思阙被抱在少年灼热的怀抱里,显然觉得快将热死了。但此时的弟弟高热着迷糊不清,她又不好大力地推他。
“朗儿,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躺下,你躺下,敷个湿帕子就舒服些了。”思阙一味地想把他火热的怀抱掰开,试图让他安静下来躺下,但少年的气力明显比她想象要大。
姒思朗晕晕乎乎中将那个心心念念记挂着的阿姐拥在怀里,脑子里却抑制不住地闪过一幕幕在齐国那会儿,被赵贤下了金霜花情.毒的时候,脑子里想象的那些不堪的画面。
姒思阙好不容易挣脱开弟弟,自己浑身都已经被热得汗流浃背,满室都是她汗出散发的甜香味,刚泡的澡要毁了。
姒思阙心想可能还是被太子抱得舒服,起码凉飕飕的,这种天气像是抱了个冻西瓜,浑身凉爽惬意得每根毛下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忽略太子那张面目可憎的俊颜后,还是挺受用的。
转身出了屏风后,发现庞仲还没离开,思阙想忽略他大步离开,却在她跨出门槛的时候,听见庞仲出声:
“公主,明日之事,可勿要大意。当心进城的那些齐兵。”
姒思阙听了庞仲的话,头也不回就走了。
这个庞仲本来就是晋国的人,也就弟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才执意把一头恶狼带回宫,这便算了,哪些才是晋国派出的杀手,她早已查明清楚,如今他那么说,不过是想混淆视听,好让晋国杀手得以得逞而已。
当年被名誉为“神斧手”的谋士,就这伎俩而已吗?
姒思阙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走了。
第二天,姒思阙焚香沐浴过后,梳着高髻,身穿太子殿下宫中给她准备的丈把长的长裾,逶迤在地砖上,足足蔓延过十几人的脚下,那情景那美人模样,简直让人疑似是在仙界。
楚宫这些年来节俭,还未曾举办过如此隆盛的宴席,太子殿下那边早就想到了,所以这场宴席的一切操办以及细节,是等赵程率人过来之后,又拉着楚宫营事房的人重新又添加铺排过场面的。
甚至连酒水和设宴的物品,太子也要用上乘的,所以这一切物资全都由齐国千里迢迢带来,运辎重的车,挑辎重的男奴才会如此多。
赵程堂堂第一谋士,竟然大材小用,来负责给太子夫人办设这场铺张的归宁宴,起初甚是不情愿的,觉得殿下此番宠人未免也太铺张不知节俭了一些。JSG
可当他看见楚宫营事房亮出的那几席可怜巴巴,连个像样菜式都没几个时,还是不免生了几分恻隐,把宴席排面之事办好看一些。
可他却并不知,姒思阙刚踏进楚宫,拉着司马磊说完行动密图后,让司马磊去办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归宁宴的资费缩减至越少越好。
当时司马磊看着公主给比划出来的数时,想着虽然楚国向来节俭,但是如若给在齐国忍辱负重了整整八年的公主归宁宴也办得如此寒酸,未免也太不在理了。
司马磊当时立马就皱眉拒绝了:“公主放心,楚国这些年在臣的治理下,不至于这点小钱拿不出来。”
而姒思阙却摇摇头笑道:“仲父,不是的。其实齐太子已经事先给我安排了很多。您只要去看看那些辎重车就知道了。”
“既然天下有免费的午膳,有宰不完的肥美冤大头,我们这场归宁宴何必真的掏腰包呢?等齐国的赵大人过来找,您就将单子弄得越寒酸,他们出资的地方便越多。”
于是,当大家看着眼前空前的盛宴,齐国随驾而来的宫人们都在窃窃自喜,为自己国家的繁盛奢华而沾沾自喜,而楚国这边的人,也喜闻乐见,将齐国的人当成了一个个会行走的冤大头。
姒思朗因伤寒未愈,今日没有参宴。
姒思阙拖着长裾在铺就了长长红绸的地上走着,脸上始终挂在笑,耳边是觥筹交碰的声音,是楚国宗室们热切地喊着“恭迎公主回国”的激奋人心的声音,可思阙此刻注意力只集中在余光的一角。
一会儿,她和司马磊还有纪别光事先安排下的人便要以最快的速度,趁乱抓住那些杀手们。
第69章 一更
位于宴席东南位置有一处主煞的方位, 那些晋人也不知怎么推算出来这个位置恰好因隔着一水城河的原因,宫外守兵就无法驻扎太多。
她看过那张刺杀的行动密图,届时当司马磊站于那个位置宣诵祭天词时, 那些杀手们便是由那个位置进行突击。
所以, 她和司马磊商量好,那个地方虽然不能驻扎太多防守, 但城河两旁的望台上却可以事先藏下一定数量的士兵。虽然可藏人数不多,但也幸而被思阙事先洞悉了杀手是哪一批,早已被她削减掉大部分的杀手在城外,尔后今天,纪别光便会亲帅一支队伍到城外竭力拉住那队被她刻意留在城外的男奴。
到时候, 城内仅余的这部分晋国杀手,自然很快便会被捕获。
快将走至红绸的尾端,姒思阙吸了口气,她还是总觉得这事情还有哪儿感觉不大对,但是没理由啊, 计划她已经跟司马磊还有纪平原核认过几遍了, 他们所占的先机是得到了行动密图的内容, 到时候定然不会有问题的。
她又竭力按压住自己心里面的情绪, 心想不过是过于紧张罢了。
于是,她又笑了笑, 继续往祭坛前走。
司马磊捧着一个装祭文的木匣子, 从不远处走来, 不经意地朝思阙投来一个眼神。
思阙会意,那木匣子底部藏了一个暗层,暗层内藏了一些粉末,一会儿杀手从他背后突袭, 他及时将暗层的粉屑向后撒,争取逃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