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孤并非故意的,你出来, 孤给你解释!”姬夷昌大半夜的,从来未曾如此狼狈过。
“殿下,可发生何事了?”
不远处值夜的宫人见殿堂这边传来的动静,就慌忙跑了过来问询。
姬夷昌立马冷了脸,瞪了二人一眼, 那两宫人面面相觑,垂下头连忙识趣地退下了。
“等等!回来!”姬夷昌盯了一眼自己此时身上还黏糊不适的地方,有些难堪地开口道:“下去给孤...以及夫人备一些热水。”
“喏。”
两位宫人倒是回应得干脆利落,只是此时大概心下也了然:太子殿下和夫人原是因房.事不协调而闹矛盾呢。
这若是传开了,指不定能成为姬夷昌一生中的大污点。
不过也幸而那些宫人是在太子宫伺候的, 清楚懂得此时如若泄露能给他们带来何种灾难性的意味。所以这事情也只能在二人心中了然罢了。
“夫人...”姬夷昌在殿门外顶着寒冷的夜风, 不时用余光视察了一下四周。
确认那两名宫人已经将方圆几个廊庑外的人都遣走后, 才敢坦然解释道:
“夫人, 你听孤解释,孤可...可不是...那种无能之人。”
像是花光了几辈子的勇气一般, 姬夷昌好不容易将这话完整说出, 偏殿内又传出了姒思阙烦闷的声音:
“妾当然知道殿下不是无能之人, 相反,像殿下这种内藏武艺高超之人,怎么可能那方面不济呢?只是,殿下在衡量着, 东西该给谁,不该给谁罢了。”
姒思阙的口吻说的极其冷绝,不过也难怪她心灰意冷的。任谁努力了长达一年,主动了一年,就在以为东西触手可及之际,突然被人玩弄似的在她面前摔了,这任谁都会生气的。
“殿下分明是看戏弄妾好玩,才故意这么逗着妾的!指不定说要送妾父亲母亲回国的话,也是戏弄之词吧?”
尽管姒思阙有目可睹,知道姬夷昌这段时日来为了可以送她父母回国的确花了不少精神和心血,也深知父母回国行程大多不会变的,但此时气在头上,就是会忍不住胡言乱语。
“夫人!”姬夷昌痛心疾首道:“你怎能这么说呢?孤只你一人,那东西又该给谁不该给谁呢?孤虽然武艺超群,但是...”
说到这里,姬夷昌顿了一顿,咽了咽沫,一张冷若冰渣似的的脸也陡然添了几分为难之色。
他把声音放轻,皱着眉,沉声下来靠近殿门道:“但是...孤也毕竟...初尝情.事啊...”
殿门内的姒思阙听后愣了一愣。
好像...的确是呢。
虽然这一年多以来,她早已熟练二人身体间的触碰,但姬夷昌每每到她主动求.欢之时,都要服下“落三阳”的药,每一次都趴伏着身子用屁.臀朝着她昏沉过去了。
所以这次对他而言,的确是...初体验。
男子初体验时,难道都会这样吗?
姒思阙陷入沉思,她不能确认,但是又不好就这个问题继续发难太子。
于是,便用手掩了双耳对门外的太子嚷道:“殿下您先回去睡啦!让妾自个静下来想想!”
姬夷昌沉默了下来,在偏殿外站了一夜,吹了整整一夜的冷风。
翌日天亮之前,他就回到寝殿让人给他整理好衣袍,到姑苏台上朝议政去了。
姒思阙昨天准备膳食又被姬夷昌逼着刻字,然后夜里又和他闹了大半宿,睡到太阳晒上屋顶才起。
起来后,就有女官前来禀告,说是太子殿下已经准备就绪,打算寅时一刻就让大军护送楚王楚后回国,说是让夫人尽快梳洗好前往城楼送别王父王母。
姒思阙惊得睡意全消,蹦起来揪着女官的衣袍道:“不是后天才送父亲母亲他们回国吗?怎么就提前了呢??”
女官为难道:“回夫人,可能...殿下知道夫人心急要让楚王楚后回去?”
姒思阙拉回了神智,突然想起昨夜自己把太子关在偏殿外时,脾气大地对他说了一句怀疑他不会送她父母回国的话。
可是...这太子做事也忒任性了一些,纵然今天就能让她父亲母亲回去,压在她心里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大石块总算是落下了。但是,这么仓促的准备,他肯定又得去扛朝堂上那些非议的声音了。
姒思阙赶忙在女官的伺候下穿戴整齐了衣裳,在步出偏殿门口的时候,发现门槛下放了一块竹简。
她拿起来一看,是太子那磅礴大气、横扫千军的字迹:今日送行,特许夫人延后一日补足功课。
姒思阙看了后哭笑不得,这太子是个什么人啊,把人惹怒了不该将往后刻字的功课全免掉吗?竟然让她延后一天就算了?这么一个延后法,昨天的、今天的再加明天的,看来她非得把手刻废掉不可了...
楚王姒荆和楚后若月夫人穿上了太子殿下为其准备好的华贵衣裳,在殿前和太子拜别后,就乘坐车辇往回楚国的方向去。
姒思阙在车辇前抱着王父王母含泪拜别。
若月夫人摸着女儿泪湿的脸叮嘱她:“阙儿,你已经被正式记入齐宗室的宗谱中,日后待太子登位,你就是齐国王后了。当了一国王后,就不能像儿时那样任性了,知道吗?”
姒思阙擦干眼泪点头道:“母亲,你放心吧,阙儿长大了,不会任性了,懂得分寸的。”
若月夫人又道:“凡事多体谅殿下一些,这一年多以来他对楚国和齐国之间的事,我与你父亲都看得明明白白的。母亲看得出来他很重视你,你跟着他,他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但是,有时候切记要收敛性子。”
“母亲,阙儿都知道的。您和父亲就不用担心我了,阙儿会过得很好的。”
姒思阙满脸泪痕地拜别过父母,看着那顶华丽的车辇徐徐地驶出齐宫,心里总归是有些空荡。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楚国去了吗?
她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将泪水憋回去,在姒荆和若月夫人又一次从车窗探头出来望她时,努力地展开了笑颜。
虽然已嫁之身,再也不适宜长待楚宫了,但能够平安顺利将父亲母亲送回去,她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车马后方留下一袭滚滚的尘沙,父亲母亲的身影再看不见,姒思阙从怀里掏出陶埙,吹响了一曲埙韵,让天边的大雁,沿途护送着车队南下。
“夫人...”太子殿下不知何时,身穿玄黑的冕服从那巍峨的望台下来,越过身边簇拥着的人群,径直来到她身边。
他还在迟疑着要如何回应她昨夜的事,同时又担心她看着自己父母离开会难过,向来杀伐果决的太子殿下便难得地露出了犯难的神色。
姒思阙想起了母亲的话,擦了擦眼泪,低着头转过身,给太子施了一礼:“殿下。”
姬夷昌看见她脸上挂上的泪痕,皱起了眉,心疼不已。他靠近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夫人,别伤心,泰山大人他们回去了,但你以后还是能偶尔回楚国玩玩的,等孤...等孤日后料理好手上的事情,还能亲自带你前往。”
思阙低着头不语,她想起昨夜二人闹的别扭,现在浑身都不自在。
然过了没多久,那个护送楚王楚后回去的领军匆忙派人回来禀告。
只见那小甲士骑着马从马头上摔落下来的时候,明显人和马都受了极严重的伤,小甲士勉力捂着腹部淌血的伤来到太子殿下,身后蜿蜒了一地的鲜血,紧张回禀道:“殿...殿下...情况不妙!城中诸侯作乱,好几万兵马倒戈相向,已经杀到城门下,堵住了我们的队伍!”
姬夷昌一拍案台站起,立马传令大医出来,他自个从殿阶走下,走到小甲士跟前问:“楚王楚后可安全?”
小甲士勉力支撑着道:“大...大将军他们舍命护着楚王楚后,已经绕从北面突击而出...”
“好!立马通知一下城中的驻兵,孤准备一下绕从南面过去,你们准备一下,尽量把孤的消息散播出去!”
身后的周凛立马走前来,紧张道:“殿下!您这么一来,不就是亲自出去引敌吗?殿下如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大齐...”
姬夷昌对周凛挥了挥袖,“今日护送楚王楚后回国一事不能有任何差池,稍有差池齐楚之间的盟约无法实现不止,还会伤害两国之间的关系。而且,城中诸侯之间对孤的不满由来已久,他们是冲着孤来的,孤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害楚王楚后蒙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