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怎么能——”
“容夙,你糊涂啊”,赵老丞相颤颤巍巍走到赵容夙身边,指着身后的一排人长叹道:“你以为为父真的有那么多消息吗?”
“你看看这些人,每一个人,都是导致你今日这般的原因!你把他们当做你的棋子,可你不知道,棋子联合起来,是可以伤了棋手的!”
“你怎么——”
“父亲,你不知道!”
赵容夙一把把老人推开,红着眼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这样?当年母亲病重药石无医,我寻遍所有人,终于得知郦国的一种蛊术可以救人性命。可你知道吗,从郦国回来的车队,被定远侯他们拦截了!最终母亲,才会去世……”
“所以我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为母亲报仇!”
一切都清楚了。
赵容夙为何对于元宜有这么大的恶意甚至铁了心要她死;为何敢冒险对定远侯动手;为何会有郦国的血蛊虫……
“父亲,你不知道——”
“孩子,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提及伤心事,赵老丞相也是红了眼。可他没有像赵容夙预料那样震惊或是愤怒,而是垂下眼帘,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件事情,定远侯早就告诉过我了。那郦国送过来的蛊虫,其实是一个骗局。这种东西进入人体后,会吸食人体的精血而膨胀生长,造成人气色很好的假象。可随着时间推移,你会发现……你面前的人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已。”
“它们会逐渐蚕食人的心智,最终变为一具行尸走肉。”
“多年前定远侯就写过一封信给我,你以为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吗?我未曾与你说起,只是不 想让你因此被嚼口舌。”
“还有,定远侯曾经救过我一命。”
赵容夙愕然抬起头。
“孩子,你杀了我的救命恩人啊。”
*
棋局终于收尾。
赵容夙与其同党被关押至监牢,罪状通报全国。赵老丞相与赵钰百般求情之后,谢钧辞最终同意留他一条命。不过他这辈子不能离开监狱,只能在那里了结余生。
有罪之人交由大理寺处理后处刑,无罪之人则被释放。
朝中又是一次大洗牌。
谢钧辞这一事过后,震慑群臣,也终于真真正正坐稳了这个位置。
事情全部查明,根据罪责处刑的那日,赵钰少有地出现在了御书房的外面。
她比前些日子又瘦了些,像是一株苍白的水仙,毫无生机与活力。
“陛下,我能不能,见他最后一眼?”
谢钧辞允了。
赵钰行走在昏暗阴冷的地牢中,经过长长的甬道,见到了最里面一间房中的赵容夙。
男人陷在一片阴影当中,披头散发,粗麻布衣,早不复之前的模样。
她轻轻走过去双手握住冰冷的栏杆。
“哥哥。”
她轻轻唤了一声。
男人这时候才微微动了。他慢慢转过身,露出一双赵钰熟悉的眼睛。
赵容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许久,起身走到赵钰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他许久没有说过话,发出来的声音沙哑又难听:“这里太冷,你赶快回去。”
可赵钰摇摇头,竟朝他露出个笑来:“不要,我要来看看哥哥。”
男人喉结上下滚了滚,半晌,终于艰难挤出那几个字:“我……我对你做的那些事……”
“我很生气”,赵钰垂下头,低低说道:“你瞒着我偷偷给我吃……药,还想要控制我的生活……我真的很生气。”
“可我除了生气,好像也没有别的情绪了。”赵钰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可能是……药吃了太久,药效已经无法完全消失了吧。”
“你做了好多错事,杀了好多人,虽然是有原因的,但……还是很、很……”赵钰咬着唇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很不好!”
“但你终究是我哥哥,无论如何,我作为妹妹,还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
赵钰抬起手,为赵容夙擦干脸上的泪:“答应我,好不好?”
那日过后,赵容夙丢掉了身上藏着的,一块尖锐的瓦片。
他本没想再活着。
但今日他答应了她……是万万没有反悔的道理。
他骗了她那么多次,现在……不能再骗了。
男人身戴枷锁,面对墙面,怔怔看着手中那个小小的香包。这是那日赵钰塞进他手里的,熟悉的梅花图案印在眼里,满满都是她的样 子。
狱中关押犯人的叫骂声、狱吏的呵斥声充满耳朵,但他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听见,像是无声抽离于这个世界。
他的整个世界……只一朵梅花而已。
就当……
就当是为了她活着吧。
第84章 大结局 正文完结啦
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已处理完毕, 国内政局平稳河清海晏,已经更新换代的朝臣们却发现,陛下心情并不是很好。
甚至比之前还要差。
早朝过后, 几个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陛下脸色不是很好?”
“是我们今日做错什么了吗?”
“可今天汇报的都是好事啊!”
“咳咳”, 几个脑袋被人扒拉开,另一位官员甩了甩袖子, 加入了讨论圈。
“依我看”,他咳嗽两声,特意顿了顿买了个关子。
官员们齐齐睁大眼睛看着他(那种眼神)。
“依我看啊,陛下这是……有些寂寞了。”
那人撸了撸袖子,满脸八卦搓了搓手:“你们看啊, 陛下如今也不小了,可当初做王爷的时候就一个侍妾也没有,如今登基过后也迟迟没有纳妃。这皇宫里没个知心的人陪着,可不就不开心了吗!”
这一席话让一群人醍醐灌顶。
真有道理啊!
众人皆是恍然大悟地点着头,是啊, 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你可真是——”
“哎呀呀”, 其中一个人回过身想要称赞这位神仙般的分析, 结果看前面前人的时候半句话直接被吓回了肚子。
“参、参见丞相大人!”他赶忙整理好仪容, 恭敬地朝他行了个礼。其余人也是被这声问候吓了一跳,皆是手忙脚乱地理好帽子弯下腰。
此人正是好久未曾露面的蒋昭。之前他被陛下派去秘密处理要事, 如今事情落幕, 终于又在朝上露了面。
“哎呀免礼免礼”, 他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我也是胡乱说的,你们不必太在意。”
“是……是!”
一群人面对着这个年纪轻轻的丞相,脑门儿皆是冒了一层虚汗。谁不知道陛下对这位丞相甚是看重,如今他说的随意, 谁知道……
众人对视一眼,皆是感觉此地不宜久留。他们胡乱找了几个借口匆匆离开,留蒋昭一人站在白玉台阶上面孤零零站着。
官员们迈着小碎步气喘吁吁:“丞相大人的话我们应该怎么个听法?”
“我们暗自揣度圣意之事,会不会……”
“丞相大人清风明月之人,应该不会告诉陛下吧?”
“丞相大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还是玩笑话?”
“我们该不该信?”
“该不该信……试一试就知道了”,其中一人捏捏拳头下了决心:“陛下纳妃之事本就 应该提上日程,我们若是合了陛下心意自是最好,若是不合……那也不是应该治罪的事。”
“确实是这个理。”
“是啊是啊。”
“所以……”他们相视一看,压低声音道:“明早有话讲了?”
“是也!”
一群人脸上皆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眉头重新舒展开来,悠哉离去。
蒋昭看着这群人的背影低笑着摇了摇头,明早啊,估计热闹喽!
他唤来驾车的小厮:“回府。”
加一把火,也算是对谢钧辞一声不响把他扔进那可怕军营的小小“回报”了。他想起军营肌肉壮实的将士和四处弥漫的汗臭味……
“呕——”
“大人你怎么了!”
一个手掌缓缓从帘子里面伸了出来:“咳咳,无妨。”
“呕——”
侍从:真的吗,我不信。
蒋昭说的这一席话,其实还真没说谎。毕竟陛下现在确实是……孤单寂寞冷。
“为什么还不回来!!!”
谢钧辞在殿中发出一声竭力压抑的怒吼,震得杨有才单薄的身板猛地一颤:“这都多少天了!怎么,郦国那个弹丸小国就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