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人的下一句话,却如一盆冰水,一头浇到了他头上。
“我第一次见到这具身体时,也是如你这般的反应。”
闻弛笑眯眯地看着他,口中的话却像是冰锥一下下扎在乾承帝火热的心上,“我也像你一样,想亲她,抱她,摸她,恨不得把她放在床上与她缠绵至天明!”
乾承帝神色冷了下来,体内的火也逐渐熄了下去。
可面前的女人却并不就此放过他。
她巧笑倩兮地又继续说道:“陛下,您摸摸看,舒服吗?如此柔嫩的肌肤,摸在手中好像是一块最上等的丝绸——”
一边说着,她一边握着他的手,“不仅前凸后翘,还有不盈一握的小蛮腰——这具身体几乎有着让任何男人都痴迷的曲线,和一张清丽雅致的脸。”
闻弛笑着放开了乾承帝的手,却轻摸着自己的脸几乎露出沉醉之色,“我差点忘记了,当初就是因为我喜欢这张脸,陛下您不才将她招入宫中的吗?”
闻弛说着,手指却逐渐滑落抚向自己脖颈,甚至是胸口。
随着他手中的动作,乾承帝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就在闻弛的手就要爬上那峰顶时,乾承帝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低声咆哮道:“够了!”
见乾承帝如此反应,闻弛却依旧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所以陛下,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这具身体呢?”
乾承帝恨恨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带着怒意说道:“你还是个稻草人偶的时候,朕对你不够好吗?宫中那么多女人,真一个连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们,却对你千依百顺,衣食住行但凡真有空,必不假他人之手伺候你。”
闻弛避开他的视线,垂下双眸却说道:“我以前养过一条狗,我也特别喜欢它,把它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与家人。我将它从小抚养长大,喂它吃食,替它洗澡,还帮它铲屎。我甚至还费尽心思帮它配种,替它养儿养女,为它养老送终。”
闻弛说完抬头看向乾承帝,“陛下,您的爱与我对它的爱,有什么区别吗?”
乾承帝听到这些,气得胀红了脸,他咬牙切齿恨声道:“那你会想要吻它吗?会想要跟它上床吗?你会想它想的彻夜难眠,只能深夜里一次次起来洗冷水澡吗?”
闻弛听到这些话,即便内心再强大,也忍不住有点脸上有些发烫。
但是他依旧说道:“那陛下,这一切是在你再次于魏尹小院中见到我之前发生的,还是之后呢?”
此话一出,乾承帝却愣住了。
闻弛却笑着将自己的手腕从乾承帝手中挣脱,随后说道:“陛下恐怕喜爱的还是那具身体,那一句出自雕刻圣手的躯壳,完美连我自己都只剩下惊叹的身体——
“可是陛下,你真以为我就长那样吗?”
闻言乾承帝的神色却有些恍惚。
闻弛却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我与你都是男人,我们心中皆知**这种东西与爱是没有关系的,你想睡的无非是我的这具身体,或是上一具身体,但是你从没想过要去睡那具人偶的身体,不是吗?
“当我换了个老者的身体,或者是一具老妪的身体,你还会想睡我吗?”
闻言,乾承帝想象了下,立马不禁打了个寒颤。
闻弛见状不由笑得更开了,“既如此,对于你的**来说,其实只要这些身体就足够了,并不是非我不可的。”
听着这话,乾承帝露出茫然之色。
闻弛却继续说道:“你认定我想睡我,只是因为你知道我在你最没有防备时,不会伤害你,不会威胁你,只因为我会豁出命去救你,我会为你生为你死。
“所以你觉得与我上床是安全的,并不是因为你对我的感情深厚。
“但你现在也知道了,我会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你,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可你这种想法却是错的,你看看其他人,难道每一个就只想跟我睡觉吗?
“陛下,你不能因为我对你的付出,却将我束缚在这具身体中,成为你的泄欲工具。”
第63章
“陛下, 你不能因为我对你的付出,却将我束缚在这具身体中,成为你的泄欲工具。”
“将我束缚在这具身体中, 成为你的泄欲工具。”
“成为你的泄欲工具——”
这句话在乾承帝二中反复回荡着, 连闻弛起身离开都不曾发觉。
那一晚乾承帝整晚都没有睡。
第二天, 他再次来到凤临宫, 两人面对面坐下。
乾承帝开门见山道:“你不想要这具身体, 是吗?”
闻弛恢复了平日里一身宽松长袍的打扮,坐在他对面点头, 开口道:“我想知道我的本体在哪里。”
乾承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闻弛补充道:“就是那个人偶。”
乾承帝意会,“就在你现在这具身体里。”
闻弛愣了愣, 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然后有抬头看向乾承帝, 乾承帝对他点点头。
“当初是裕亲王进献的这个计策,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让他重新将你的本体从中取出。”
“那顾凝芷——?”
乾承帝笑了笑,不在意地说道:“她已经死了。”
闻弛恍惚了一会儿, 随后道:“好。”
乾承帝点头,便站起身道:“朕这就让人去安排。”
说完,转身便走了。
整个过程中, 闻弛发现乾承帝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两个人在说的是一件与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么想着,闻弛浅浅吐出一口气, 随后也站起身来。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那个女人, 她脸上也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反倒是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沉郁。
是的,闻弛虽然解决了心中的的大事, 可心情却并不放松。
并不是因为他不想离开这具身体,而是他发现自己依旧是在利用乾承帝。
其实人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不会一开始是什么样,就一直不变,而是会随着时间的推延而逐渐产生变化。
就像乾承帝一开始可能只是把他当做一个玩物,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进而慢慢地可能将他当做了一个朋友,一个知己。
而对方对他的感情什么时候才开始变得暧昧的呢?
闻弛想,其实这件事的责任在于他,而不在乾承帝。
是他为了给小爱报仇而引诱了对方,欲擒故纵地吊着他,一边逗他开心一边又时不时让他难过。
闻弛很清楚,在感情中能够越发强烈地引起对方的情绪,就越能够让他记忆深刻。
这就像是吸d一样,一旦能给予一个人其他任何事物都无法超越的快感,那么人们就会上瘾一般,再也戒不掉。
而这世上能够让人快乐的事情有很多,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你脱颖而出呢?
那么在此之前就越是他疼让他痛,让他伤心和难过,如此才能衬出之后甜蜜的珍贵与难得。
闻弛那会儿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的,所以他压根没有考虑过这样报仇之后的后果。
可现在他终于尝到了苦果。
闻弛看着镜中的女人,自己却露出苦笑来。
你看,明明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责任。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了超越友谊的感情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对其身体产生**,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可现在他却将这一切推得一干二净,反而去指责对方。
他可真是个狡猾的人,闻弛在心中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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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城。
丝织工坊中下值的铃声响起,那呼呼运转着的机器逐渐停止了下来。
喜鹊领着一队人,将这个三-二坊组中的所有原材料、成品、半成品一一入库完毕,随后对身旁的一个妇人点头。
那妇人随即朝门口喊道:“起——”
坊组的联门被拉开,织工们都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出来之后,喜鹊拿着手头的数据回到自己的办公院子中,重新摘抄录入,亲自送到了组长手头中。
等手头的事情都忙完,她才笑着与组长打了声招呼,穿过此时已是空无人间的庭院走了出去。
此时她手中捧着两个包裹,门外便立马有马车夫拉着一辆板车迎了上来,笑着道:“姐姐,您用车吗?”
喜鹊笑着摇了摇头,还未开口便立马有一辆拉有车厢的马车迎了上来。
那马车夫跳下车辕立马开的道:“去去去,这是我们副班,自有我们坊里的马车来拉,何需用得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