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谭晏听到乾承帝笑眯眯说道:“这可是朕与皇后亲自磨粉制作的薯粉,众爱卿吃着感觉如何?”
这话一出,那李冰立马心领神会地一顿夸:“皇后果然贤良淑德,陛下有福也!”
乾承帝闻言立马笑开了,“皇后说了,这薯粉口感叫做 Q弹劲爽,朕一连吃了好几天,怎么吃都不腻!”
“臣也觉得这吃食口感特别,十分爽口,真是想再吃三大碗,皇后实在慧心!”另一个吏部姓胡的大人也连连夸道,直把乾承帝夸地满面红光。
谭晏却忽然灵光一闪,出声问道:“您说这叫薯粉?这是用根薯制成的?”
乾承帝得意点头:“不错,谭爱卿觉得如何?”
谭晏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大声道:“好!实在是太好了!国之主母,慧者恩也。”
这一顶高帽戴下来,闻弛听到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他还是笑眯眯地接下了。
乾承帝这个人,要顺毛捋。
除非他自己的实力强过对方,否则闻弛即便心中对于有些事情再不满,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而且这些事情说到底,终究是他自己作茧自缚,其实也不能怪别人。
这么想着,他从浴池里出来,却是目不斜视地走向铃铛。
铃铛见状,憋着笑赶紧上来替他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又为他裹上衣裳。
自从换身体来,对于闻弛来说,洗澡都成了一项酷刑。
他纠结了很久,到底是让太监来帮他洗,还是找宫女帮忙。
最终他选择——我闭上眼睛,你们爱谁洗谁洗。
闻弛泡个澡,把自己泡得满脸通红,出来却看到常小岁带着尚奎正等在那里。
闻弛很自然地朝他们笑了笑,“怎么,找我有事?”
最近尚奎正带着掖庭司的人,加大马力在京郊修建新的玻璃工坊。
现在有闻弛的新身份在,做什么事情都方便很多。
他还以为是工坊里面有什么事。
尚奎还是没有办法很快适应闻弛现在的身份,膝盖下意识地想屈,却是被常小岁轻轻一脚踹在了脚踝上。
常小岁现在已经能站起来了,闻弛便将他搬来了凤临宫。
尚奎赶紧站直了身体,扯起笑容道:“最近户部那边要派一些小吏,送到地方去推广根薯,我就想着,要么也让我们的人带上风轮纺车跟他们一块去。”
听到这话,闻弛却露出迟疑之色。
别说是风轮纺车,就算是多纺锤纺车推广起来,那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可是凭着闻弛那渣渣的历史知识,他还是清楚这种纺车对整个社会带来的重大变革的。
动力纺车的到来,能够将女性从家中解放出来,她们一部分会分担家中男性的工作,而另一部分则需要用手工业来消化,从而极快地促进经济发展。
可有时候这并不会代表女性的生活会过得更好。
就像那位曹大人所说,即便不织布,这片土地上的口粮依旧会进入到这些人嘴里。
织布并不会让他们吃得更多,甚至反而可能会让他们更辛苦,必须以更多的劳动才能换取足够的口粮。
所以将劳动成果的分配往百姓身上倾斜,是很多人在努力做的一件事。
这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也一直都是一件难以掌控的事。
想要推广动力纺车,闻弛首先得尽量减小纺车进入市场后带来的巨大负面影响。
第53章
“主子?”尚奎露出疑惑之色。
闻弛回过神, 却没有直接说出他的担忧,只拉了拉衣裳盘腿坐到窗边的火炕上,问道:“你们吃饭了吗?”
最近天气冷了, 闻弛除非有必要, 不然基本不出屋子。
毕竟是权力顶端的阶级, 这地笼、火墙、火炕什么的还是缺不了他的。
而且换了个身体,他现在也不需要怕把自己给烤化了。
尚奎摇头,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刚刚才从京郊回来。
闻弛笑了笑, 戳了戳坐在榻几上绣荷包的小纯, 披着玉制人偶皮的小纯立马笑嘻嘻地从上面跳下去,跑去找宫女秀禾安排吃食了。
东西端来得很快,就是三碗酸辣粉,闻弛的那碗口味重一些,另外两晚则清淡许多。
闻弛呼噜呼噜吃下半碗,那粗犷的样子,简直让一旁的铃铛和其他侍女们没眼看。
铃铛更是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管他,招呼其他几个侍女在火盆里面翻根薯吃。
等三人都吃了个半饱, 闻弛才问道:“你打算怎么推广?”
尚奎一愣,想了想才说道:“我让人做好了风轮模型, 让人带着与根薯推广小吏一起抵达乡间,再找人根据模型和图纸建造使用。”
“大批风轮的出现,降低了布料的人力成本,成品布料价格必然下降,那么有一些每年就靠着那十几匹布挣口粮的家庭,生存就会出现问题。”闻弛缓缓说道, “即便是有根薯,那也是明年后年的事了。”
宏观上,这件事情是有好处,但是微观上,对某些家庭来说却有可能是一场灾难。
尚奎露出怔怔之色。
常小岁却想到了其他方面的事,“我们为什么要推广风轮纺车?对我们有什么好处?难道只为了利国利民?”
闻弛:。。。
闻弛也发现问题了。
不是说他不想做利国利民的事,但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身都还没修好呢!
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到底是为啥子?
就因为他是劳什子的皇后?
闻弛心里愤愤,但最终还是没有否定这件事。
“其实我们可以用这件事情赚钱,”闻弛笑眯眯道,“新建的玻璃工坊一边建,一边试验,几乎日日在烧钱,实验室里就更别说了,我听说你们都在烧银子制作灵路了?还有我们自己的书院和收进来的孤儿,这哪儿哪儿不费钱呢?
“既然有这么好的赚钱办法,我们为什么不自己用呢?”
另外两人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常小岁对这件事提出了质疑,但是以他们多年来与闻弛的相处经验来看,他们其实是知道闻弛并不是那种重利之人。
尤其是这种事关千万民生的事,他更不可能会为了小小私利而阻挠。
闻弛却笑着道:“我们自己开作坊,招百姓来帮工挣钱,而后统一价格出售,不是更能够稳定丝布的价格吗?”
虽然影响范围不及尚奎大力推广大,但是只要这个工坊的规模够大,就可以影响市场的销售价格,但凡做到三五年内稳步降价,也好让百姓能给有适应的时间。
到时候有新的粮食流入市场,还会有养殖业的填充。
“而这期间,只要这些工人手头上有钱了,就会买粮、买肉,甚至会成为这些布匹的主要消费者。
“屠宰、饮食、裁缝、甚至是冶金等一系列产业都能被带动起来。
“工人们有钱了,就会买各种东西,带动其他人富裕起来。到时候我们再慢慢放开纺车的技术,逐步解放的女性劳动力进入市场,整个经济就会活跃起来。”
尚奎和常小岁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其实这也不是闻弛自己想出来的。
现代社会□□十年代经济勃发,相对自由的市场,对于小经济体来说,便是可遇不可求的春风。
而带动这一股春潮的,却是最初一批的先行者。
闻弛立马想到了——国有企业。
闻弛父母那一年代,职工的待遇有多好就不用说了,国企职工几乎是人人歆羡的岗位,当时市场的主要消费者也是他们。
人口袋里的钱多,可选商品不多。
于是有眼光独到的人看到了机会,在没有改革开放之前,就有了“投机倒把”。
而随着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风潮,不断有国企职工下海,成就了许多成功的企业家。
而这是这波人,带活了中国的经济。
国营企业几乎说是培养人那一代企业家。
而现在丰朝需要的,便是这样的先行者。
但是这些企业家的学校可没有那么好建。
虽然一开始丝绸产出效率高,但是为了能够标志性地提高,手工业者们的经济地位,他必须大大提高他们的收入。
而且为了不降低市场上丝绸布料等的价格,闻弛没有价格优势,卖不卖得出去还两说。
到时候亏本估计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