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闻声从厨房赶出来,“怎么啦?马上要吃晚饭了,瑶瑶(表妹小名)跑哪去了?”
“站着干嘛啊?去把她找回来啊!”不知是不是舅妈把积攒的不满真情实感地流露出来了还是一时情急顾不上那么多,她居然直接冲着不知所措的费玲玲来了这么一句。费玲玲来不及揣测那么多,跟着跑了出去,分析着表妹可能会去哪,只想赶紧把人带回来平息这场风波。
“快回家吃饭吧,天要黑了。”气喘吁吁的她终于在街角的奶茶店里找到了表妹。
“是我妈叫你来的?”表妹的眼睛含着泪,鼻头红红的。
“额……不是……”费玲玲犹豫了一下,被表妹看穿了。
“我有时候很同情你,有时候也很讨厌你,还有时候会羡慕你。”表妹的表情如同她的语言一样五味杂陈。
费玲玲怔住了,她双手捏着衣角,感觉到自己的五官应该也扭曲在一起,露出世界上最复杂的表情,最后还是忍不住挤出一个苦笑,“为什么啊?你说的我不懂。”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表妹的语气里带着奚落。
“那你把话说清楚。”程果感受到了她的不友善。
“同情你自然不必说,你没爸妈;讨厌你是因为你比我优秀,我妈老是拿我跟你比,因为你可怜,大家对你的要求都放的很低,老师、奶奶,都偏心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奶奶经常偷偷塞给你钱。还有我听到不少男生说你长的好看还有想追你的,但是你喜欢端着,我妈的《知音》你经常拿着看吧?你懂的不少吧?何必要装小白兔呢?这下好了,我是不良少女,你是乖乖女,你怎么着也不会有人打你骂你,所以我羡慕你啊!”
费玲玲握紧了拳头,重重地呼吸着,像是快要窒息的一头斗牛,她没想到自己在表妹眼里竟然是这样的存在。一瞬间她想要伸手去掐表妹的脖颈,叫嚣着她怎么不去死;另一瞬间,理智压制住这个疯狂的念头,“疯子!”她只说出了这两个字,转身离开,蹲在奶茶店门口的角落里哭了出来。“就这样吧,都不回去了,一起毁灭吧!”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
表妹见她这般受打击的模样倒是心生怜悯起来,转身进店里从柜台上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见她不接,又扯开她捂住脸的手臂硬把纸巾塞进去。
“别哭了,我们回家吧!”看她没反应,表妹又补充了一句,“回头奶奶该担心了,走吧!”
“你妈怎么不把你打残废了呢?”面对表妹前后蛮不在乎的态度,憋不住的费玲玲终于说了一句心里话,当然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应该用“残废”替换掉“死”这个字。
“我是她亲生的啊,她不会的。你不回去我先回去了哦,回头奶奶该说的人就是你了。”
外婆是她的软肋,费玲玲擦了擦鼻涕,头也不回地往回去的方向走,表妹跟在她身后。
舅妈仍然骂着表妹,说她任性妄为,下不为例。外婆则数落舅妈不该打孩子,作为问题主角的表妹一句话也没有说。饥肠辘辘的费玲玲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没有人意识到她刚才哭过。
她与表妹之间不厚的情谊被消磨殆尽,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这么直白的不受欢迎,原来无处可去又不得不回去是如此痛苦。快点到明年吧!这样就可以上高中住校了,不用待着这座牢狱里;快点长大吧!这样就可以独立地生活,不用再吃别人家的大米了……
☆、你叫什么名字?
表妹还是跟她的小男友分手了,看她伤心难过、一蹶不振的样子,费玲玲打心眼里觉得她活该。他俩还真的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同一所不怎么样的高中。费玲玲考上了理想的高中,可是,都是经过一番筛选上来的,高一物理化学的难度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她的成绩不仅不突出,而且排名在最近的几次考试中都很不理想。
她憧憬的住校生活如期而至,本以为几个女孩子住在一起会很温馨,却没想到只容纳四个人、四张床的小小宿舍成了是非之地。糟心事让她的高中生活一开始就不顺利,她被霸凌了……
年级越高,学业越紧张,住校的学生就越少,为了将宿舍的床位最大限度的使用起来,有的高二生会和高一新生同住。费玲玲的学费和住宿费都有减免,她被安排和不同年级的学姐一起住也没什么好推辞的理由。对新人有意无意地排斥在哪里都存在,女生宿舍也不例外。费玲玲拎着两个大包,脸上带着可以搬出来住的喜悦,推门而入……
“请问哪张床是我的?”她知道这有个学姐已经搬出去了,作为后来的,她没有选择权。
右手边两位坐在床下桌子前的学姐带着耳机哼着歌,费玲玲只得抬头对上了那个躺在床上的学姐的目光,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想要回答她的意思。
“是这个吗?“她指着一进门左手边的桌子直接问。因为那张床上没有铺被子,但是桌子上堆放了一些杂物。
“应该是吧!”坐在床上的学姐开了口,“你进门都不知道打招呼的吗?”显然这位学姐有些不高兴。
“哦,对不起我忘了!大家好,我叫费玲玲,是一名高一新生。”费玲玲恭谦地看着她们,“可以麻烦你们把上面的东西拿走吗?”
“不是我的。”对方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
“不好意思?请问床上的东西是你的吗?”费玲玲拍了拍坐在旁边的一位学姐。
对方不情愿的摘下耳机拿走桌子上的杂物,扔进了自己的柜子,“砰”的一声关起柜门,吓了她一跳。她放下包袱,去宿管那里领了枕头被子。短暂的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让她感觉到了这个宿舍并不友好的氛围,她宁愿相信这只是因为她们还不熟。
铺完床收拾好东西之后,她准备去食堂吃饭,顺便再去校门口的小店里买一些生活用品。等她回来走进厕所时,发现洗漱台上堆的满满当当,仅有的四根晾毛巾的架子也挂满了,她谨慎地挤出一点点位置放上了自己的漱口杯和牙刷。
刚坐下来一位学姐就发话了。“那个新来的,这周轮到你值日,负责刷厕所,还有倒垃圾。”她指了指宿舍中央已经快要溢出来的垃圾篓,“对了,还有给我们每个人负责每天打一瓶开水。”虽然没听过这样的值日项目,作为新人又是学妹,费玲玲也没有多问,扎好垃圾袋起身就出去了,回来后又给这三个学姐和自己都打了开水。
高中的第一周就给了她个下马威,数学、物理、化学,对于她来说都难了好几个等级,加上初次与这么多人合宿不大习惯,她这些天都没有休息好,上课时经常犯困走神,学习进度已经开始落下了。
终于等来了第二周,然而她发现并没有人帮她打水,垃圾篓装满了也没有人在意,厕所里粘满了的污垢也没有被清理掉。
“请问,这周是谁值日?”下了晚自习跑步回来的她拎起自己空空的开水瓶忍不住问。
“不知道。”三个室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了摇头。
“不是说每个人轮流值日的吗?还负责打开水,我上周给你们打了一周的开水……”她站在桌子前尴尬的看着她们,眼里都是委屈。
“我们也忘了这周谁值日了……”对面床上的那个女生说得轻描淡写。
听到这,费玲玲已经明白了,她上周只是被她们几个耍了,跟她们理论是没用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她也不会再做什么值日生。自己拿出来一个塑料袋挂在抽屉的把手上当垃圾袋,好在天还不算凉,今晚就用冷水将就一下。
“别看了,下来打牌。”她对面的室友招呼其他二人打扑克,“你打不打?”她还问了费玲玲一句,被拒绝了。靠里面床铺上正在看小说的室友放下书爬了下来,“你要不要躺床上,借你凳子一用?”三个人三张凳子,还需要一张来放扑克,她们看中了费玲玲的那张。确实,她准备洗洗就躺床上了,此时的她天真地认为对方跟她说话就说明关系还有转机,她也不想闹得太僵就答应了。她们一直打到十一点宿舍熄灯,费玲玲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她刚回来就发现她们几个在打扑克,提前占用了她的凳子问都没问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