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在长安/冒牌王妃在长安(55)

作者:雨敲青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寻思着,不如借口自己连日忙于公务,还未好好享用过山上的温汤,让她先歇息,自己先去泡个温汤,等他回来,她多半已睡着了。

“云笙,我……”

“你也退下吧,我要睡了。”

“……”

她方才说什么?叫我退下?当我是什么?这是一位妻子该和丈夫说的话?李谏的脸色有点难看。

步云夕已缓走向床边,“这几日你忙于公务,应还未享用过山上的温汤吧?听说这栖霞山上的温汤浴池是整个骊山最好的,不如你去洗沐一番?对了,浴室里有供人歇息的胡床,你将就睡一晚吧……”她抬手揭开帐罗,半旋过身,又补了一句,“总比你我在此尴尬相对好些,你说是吗?”

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他应庆幸她的通情达理的,可本该由他来说的台词被人抢先说了,心里十分不爽,更何况,他向来未被女人拒绝过,这让他的自尊心有点受挫。

他忽然不想走了,“温汤浴再好,也好不过王妃的温柔乡,我今晚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步云夕的手一顿,随即放下帐罗,回身朝他走去,“当真?你可想清楚了?”

“嗯?”眼前女子一步步朝自己走近,袅娜的身子几乎贴着他,他微微垂下头,与她四目相对,有些疑惑,也有些意乱情迷,“想清楚什么?”

她轻笑一声,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悄声道:“今晚过后,你我的约法三章可就不作数了。丑话说在前,我是个善妒的女人,你一旦招惹了我,咱俩就再不是人前做戏、人后互不干涉了,我要天天粘着你,霸占着你,再不允许你有别的女人,什么昭华阁什么齐人之福,你想都不要想……”

她吹气如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扯他的束腰。两人贴得如此近,他清晰地闻到她身上诱人的体香,她的气息轻拂着他的脸颊,让他激起一阵颤栗。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把心一横,把她推倒床上算了。然而她接下来的话,猛地将他刚刚燃起的欲火浇灭了。

“你的子嗣只能由我一人生育……”

他哼了一声,用力攥住她的手,禁止她进一步的动作,从牙缝里迸出话来,“你方才说得对,难得来一回骊山,不好好享用这温汤浴确实说不过去。夜已深,王妃独自一人……好好歇息吧。”独自一人四字,加重了语气。

虽已近子时,但仍未打算歇息的大有人在。

“父亲,你明日觐见皇上时,不如直接向皇上阐明来意,你不是说他当年答应过我和飞麟哥哥的婚事吗?”山脚的一座宫苑里,蓝珠郡主正不甘地向她的父亲嗔道:“堂堂天子,怎么能出尔反尔?”

南诏太子两手放在背后,正烦躁地踱着步,“你还好说?要不是你任性妄为,得罪了靖王妃,皇上会如此反应吗?我早打听过,那位靖王和皇上的关系非比寻常,连太子都得忌他三分,你惹谁不好,非得惹他?”

蓝珠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猴,和那天被小妖杀死的一模一样,“我哪知道她是靖王妃呀?都怪阿桑,要不是她和那个碧眼妖女吵架,我就不会让雪球出手伤了王妃。”说着转身朝另一名侍女道:“青衣,等阿桑的伤好了,把这小贱人赏给侩子手当小妾……”

那叫青衣的侍女大约二十出头,长了一张圆圆的脸,总是笑眯眯的,让人联想到一团和气四个字,说话也温声细语,是蓝珠最倚仗的臂膀,“郡主,这个骨节眼,还是暂且别处置她的好。那日的事,已惹得燕王殿下不快,若被他得知您这样处置阿桑,会落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只怕燕王殿下对您更有微言。”

南诏太子顿住脚步,“青衣说得对,你如今在长安,定要慎言慎行,切勿再莽撞行事。我看飞麟对你似有不满,与其我去皇上面前说,还不如你多在飞麟身上多下功夫,他去皇帝那儿说一句,顶我说十句。”

蓝珠撅着嘴道:“我有啊,可是……依我看,他对他那位九婶婶,好像很不寻常,他心里若装着别的女子,我做什么都是徒劳。”

南诏太子吓了一跳,青衣忙将窗户掩紧,“郡主请慎言,这里到底是长安。”

南诏太子简直恨铁不成钢,捏着嗓子低声道:“我才说什么来着?刚让你慎言慎行,你马上就乱编排,若是让别人听到传到皇帝或靖王那儿,别说你的婚姻大事,长安每年拨给南诏的军饷补给,怕也黄了。父王问起罪来,我可担当不起。”

蓝珠委屈地咬紧银牙,南诏太子气哼哼地跺了跺脚,生气归生气,心里仍惦记着太子今日送给他的美人,吩咐青衣,“你给我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闯祸。”

南诏太子前脚一走,蓝珠便对青衣道:“我可没胡说,那天你不在,靖王妃的脸被雪球抓伤了,飞麟哥哥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就是情郎看心上人的眼神。”

女人对着自己心怡的男子,总是特别敏感,至少他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自己,“还有那天来骊山时,同行的人那么多,他不和我跑马,不和永嘉跑马,偏偏要和靖王妃跑马?不是喜欢她又是什么?”

青衣无奈地摇了摇头,“可郡主你也说了,那是靖王妃呀,就算燕王殿下对她有意,又能如何?”

蓝珠幽幽看了她一眼,“青衣,你虽比我年长,但还未试过喜欢上一个人吧?你不懂,若是你心里有了喜欢的人,别的男子就算对你百般讨好,你也不会有半分感动。飞麟哥哥……也是如此吧,他心里若是装着靖王妃,又如何再装得下我?”

青衣侧着圆圆的脑袋想了想,“也许是吧,可若是明知那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自己在一起,他心里还是只有她?”

蓝珠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抱着小白猴来到窗边,将刚才青衣掩上的窗棂推开,望向夜色深处高巍的宫垣,“除非那人……死了吧。”

青衣眨了眨眼,似问非问,“或是……玉颜不再?”

蓝珠的目光有竟无意沿着重重宫垣往山上望去,“呀,起风了……”

起风了,初秋干爽的夜风习习吹来,带来阵阵桂花的清香。浴池离寝阁很近,后头拐个弯就到了。李谏沿着青石小道一路信步,从这里可以俯瞰山下高低错落的宫苑,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寂夜里延绵,月色浅淡,一重重殿庭,一座座楼阁,白昼间的壮丽和辉煌悉数褪尽,此刻安静地掩映在森郁的松柏古木下。

今晚负责汤池值夜的小宫监见李谏这个时候过来,颇是意外,忙请示是否唤侍婢过来伺候,李谏说不必,吩咐他把浴巾、澡豆、香粉放好,便让他退下了。小内侍一退下,李谏便把烛台上的灯全部吹灭,这才褪下衣物,步入热气腾腾的汤池,将身体缓缓沉入水中。

闭上眼,他沉沉舒了口气,脑中又浮现刚才他离开时,那女子眼中一丝得逞的小得意,等房门关上,他方明白过来,人家不是真的想和他……什么,不过是以进为退罢了,偏他还一时被唬住了。待回过味来,又不好意思再敲门进去。

狡猾的小狐狸,小花招可真多……他不由莞尔一笑。

虽说之前是为了找借口才来的,但连日辛劳却是真的,此刻入得水中,顿觉浑身舒泰,四肢百骸仿佛被洗髓过一般。

今晚的风有点大,窗外檐角上的悬玲不时发出叮铃铃的清响,催人入眠。

他觉得自己不过小憩了片刻,浴室的门冷不丁被人用力推开,带入外头一阵劲风,将挡在汤池和浴室门之间的绢素屏风刮倒在地。虽是初秋,山上入夜后的风已带着凛冽寒气,瞬间将一股寒流带进原本热气蒸腾的浴室。

他恼怒地睁开眼,透过氤氲的水气,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杵在门口,风将她薄而轻的罗裙扬起,那身影的背后,远处,有一团诡异的红晕在不断闪动,她宽松的袖子和腰间的裙带也被风吹了起来,整个人似在漫天的红光中飞舞。

他既疑惑,又生气,厉声道:“何人如此莽撞?”

那女子呀地一声,“原来你还在,快起来,栖霞阁起火了。”

他的瞳孔蓦地收缩,原来那团诡异的红晕是火光,长久以来被掩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瞬间如猛兽挣脱了牢笼,紧紧将他攫住。

方才李谏离开后,步云夕心里仍想着阿史那玥宁说的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披了条帔子到廊下倚栏而坐,一边看天上繁星,一边想着小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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