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多伟大,就有多可悲。
回到湖城,叶一鸣把钟怀音送到湖城大学门口,笑着朝他摆手,鼓励他,“学长加加油,赶快把小朋友追回来。”
钟怀音叫他赶紧滚,懒得理他。
车子开走,叶一鸣吩咐司机,“下一个路口离你住所近,就停在那儿吧。剩下的路程我自己开。”
司机猜测他是要去接黄自遥,因此不废话,到地方以后熄火下车道别,自己回家去。
黄自遥下班以后往地铁站走,快到地铁站,发现路边停着叶一鸣的车。见她注意到,叶一鸣摇下车窗,叫她:“上车。”
赶紧过去上了车,黄自遥朝手上呵气,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还穿着全身西装,连领带都没松一松,黄自遥心里有了猜测,“你才回来?”
叶一鸣嗯一声,倾身靠近她,把安全带给她扣上,嗤笑一声,“什么坏习惯,总记不得系安全带。”
黄自遥知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接受批评,当即承诺,“我改,一定改。”
“倒也不必。”叶一鸣手搭在方向盘上,打火,车子汇入车流中,“你要是改了,我还有机会帮你吗?”
黄自遥嫌弃地看他一眼,嫌他一把年纪没个正形儿,被叶一鸣挑着眉怼回来,“没正形儿我就忍了,一把年纪我可不认。不如趁今晚试试。”
“你开了三天会,还有精力呢?”
“这不是更能证明我老当益壮?”
“你少废话。”
叶一鸣被白一眼,无奈笑了。这姑娘愈发不像刚开始那样,一逗就脸红。如今能和他你来我往地交锋了,本事见长。
车快到黄自遥的小区门口时,她拍了拍叶一鸣胳膊,“去买菜呀。”
叶一鸣从善如流地停车,陪她进超市选食材。黄自遥买菜的样子像极了常年在厨房行走的人,令叶一鸣真心实意地感到惊讶。
“我以为你会做菜,仅限于会做。”
黄自遥没有理解,“嗯?”
“食材,居然不是家里保姆准备好的吗?”
“啊。”黄自遥笑,往手推车里放一盒鸡蛋,“我经常会陪着保姆阿姨来买菜,能学到很多呢。”
她很自然地挽上叶一鸣的胳膊,由叶一鸣推着手推车往前走,偶尔拉他停下,选好食材就拍拍他,示意他继续。
叶一鸣觉得,这很像一对夫妻,在结束一天的忙碌以后,偷闲为家里补充食材的存货。能让他联想到家这样的字眼。
不知道什么心理驱使他开口,“遥遥…你想嫁给我吗?”
黄自遥一惊,随后红着脸低下头,害羞极了,“怎么忽然说这个,太早了。”
叶一鸣回神,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笑,“是我唐突。”
不该着急的。他们中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他不愿说出口的秘密,还有许多更为现实的阻挡。譬如黄正亭。要过那一关恐怕不容易。
到收银台的时候,叶一鸣忽然低头,贴在她耳边问:“东西还有剩?”
“有的。”黄自遥小声。
叶一鸣笑,还是抓了两盒放进去,迎着她疑问的眼神,捏了捏她红豆似的耳垂,“留着备用。”
“……走开哦。”
其实黄自遥心底对这件事没有太多羞耻感,因为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
她并不期盼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也期待因爱而生的灵肉结合,故而对待此事的态度是颇为坦荡的。
但是在整个东亚既定的文化环境里,这件事又似乎难以启齿,致使她不免会受此影响,也会感到害羞。尤其是,真正和叶一鸣站在一起,看收银员偷笑着将那东西扫码推向一旁的情景。
是叶一鸣付账,黄自遥就率先离开,脚步有点匆忙。他追过来,捞着她胳膊扯入怀里,呼吸打在她发顶,胸腔在颤动,好笑地说:“大小姐,过去这么久,你还在害羞?”
黄自遥挣出来,改站在他身边,挽住他胳膊,靠过去,低头盯着脚尖,“胡说。我哪里害羞。”
“没有,完全没有。”黄自遥自然听得出他的揶揄,伸出两指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一下,听他倒吸一口冷气,说道:“不至于真下狠手吧,大小姐。”
“让你话多。”
“好,那我闭嘴就是。”
超市就在小区门口,于是他俩索性步行回去,黄自遥一边走一边问他:“你想吃什么?”等了好久没有等到回应,又抬头看他。
叶一鸣眼里闪着笑,“我闭嘴。”
“嘶。叶总幼稚得不得了,哪里像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我就当你夸奖我年轻了。”
“怎么?现在居然连理解能力都降低了吗?”
“黄小姐,倘若你再同你上司这样讲话,就罚你夜里加班。”说完,将手臂抽出来,箍住她细腰往前一带,低头吻下去。
黄自遥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是一愣,而后慢慢回应他。
叶一鸣不料她会回应。青涩的吻,却意外地撩人。抬眼环顾四周,正巧前方不远立着路灯。
他将人往那处一推,紧跟着覆上去,手里提着的袋子搁在脚边。一手自后颈插入她发丝间,使了点力气往下扯了扯,一手环上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往怀里按,再次吻下去。
天色渐暗,路灯已经亮了,沐浴在这两人身上,仿佛全世界的光源全汇聚到此处,照射着这对忘情相拥的情侣。
手指缠绕着发丝,气息缠绕着气息,不需要做更多,已经缠绵至极。
叶一鸣的嘴唇逐渐向下流连,最后下巴搁在她肩胛处,吐息打在她脖颈间,染红她洁白如玉的肌肤。
黄自遥的脖颈拉得很长,头靠在路灯的灯柱上,在喘息。她推了推叶一鸣,吐出两个字,“回去。”隐约急切。
急切的又何止她一个。叶一鸣单手拎着一袋子食材,勾着她腰往回走。
登上电梯,黄自遥垫着脚主动献吻,叶一鸣想要避开,“有监控。”
可是黄自遥不管不顾,一定要把热情展示给他。他这时候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最难消受美人恩,简直是让人甘愿折腰。
叶一鸣将她推进监控的死角里,宽阔的背挡住摄像头,俯身吻下去。
电梯门开,两片唇才难舍难分的分开。
手牵手拐出电梯间,打眼就瞧见黄自遥家门口站着那两个人。
黄自遥一愣,脚步停下来,下意识想撒手往回跑。叶一鸣却抓紧她,眼神沉了沉,笑容却是无可挑剔的得体。
行至那人跟前,他略一躬身,道一声:“董事长。”
黄正亭的神色没有任何端倪,招手叫黄自遥,“来,遥遥,把门打开。”
黄自遥手在颤抖,好几次钥匙都没能插进去,最后是叶一鸣代劳,帮她开了门。
黄正亭进去,吩咐郭助理去楼下等,扫一眼自家女儿紧张到不行的样子,笑了,问叶一鸣:“一鸣啊,你是准备今天和我把话说清楚呢,还是改天再说清楚呢。”
叶一鸣抬臂,揽着黄自遥的肩将人带入怀里,也笑。
“择日不如撞日。不妨今天,就同董事长交代清楚。”
☆、Chapter18.
沈曌如被黄正亭打来的电话叫出来的时候正在敷面膜。
快五十岁的人,还能有如今的容颜,必然离不开精心的保养。
人到了黄家的别墅,车随意停在院子里,踩着高跟鞋进去,刚推开门,就喊人,“老黄,你大晚上叫人过来有什么正经事吗?”
黄正亭正坐在沈润遗照前喝茶,听见沈曌如说话,立即制止她,“你小声一点。”
沈曌如这才看见,连声对着沈润遗照说抱歉,虔诚的模样把黄正亭都逗笑。
“行了,阿润她又不会生你的我。”
“润姐必不会生我的气,要生也是生你的气。”
黄正亭一愣,看沈曌如抱臂看他,脸是笑脸,眼神却冷。
有些话她早就想说,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说完作罢。于是叫黄正亭,“你跟我过来,别什么事都让润姐听见。”
她要说什么,黄正亭心里有数了。于是带她去酒窖开了瓶红酒,就近在上层的影音室坐下。
黄正亭坐下来,开门见山,“阿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沈曌如心想你知道那就更好办了,于是干脆不给他留情面,直接说道:“这些年你自欺欺人给谁看的?你以为你所作所为对得起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