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遥凑到那丫鬟耳边交代了几句,“ 你办成这个差事,该你得的好处少不了你。走吧,我和你一道进去。”
王春方这个老狐狸,一晚上阿谀奉承的话不断,余光瞥见王言遥,他不解的道:“遥遥,你不陪着棠姑娘和你娘,怎么过来了?”
王言遥柔声道:“爹爹,月冷霜寒,女儿给你们送些煨好的暖酒。”
她走过去,吩咐身旁的丫鬟一一给席上几人斟酒。
那丫鬟给陆潜斟酒时,突然出了岔子,没有拿稳酒盏,酒水洒到陆潜的袍子。
“你这丫鬟毛手毛脚的,怎么侍候殿下的!”王言遥假意呵斥,又赶忙俯身,拿着帕子欲擦拭陆潜的袍子。
“不必。”陆潜抬手示意,制止了她的动作。
王言遥拿着帕子的手一僵,勉强挤出一抹笑,“殿下,夜深雾重,您湿着袍子会受凉的。恰好我哥哥新做了一些衣衫,还未上身,您若是不嫌弃,我让小厮带着您过去换上吧。”
陆潜唇角漾起一抹稍含讽刺的笑,那个丫鬟给其他人斟酒时稳稳当当,偏轮到他的时候,没拿稳酒盏。
那个丫鬟不是第一次进来斟酒,之前进来两三次了,按理说不会因为紧张而出错。
王言遥无缘无故与那丫鬟一道进来,接着发生了这件事,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这样的手段,他见的太多了,宫里貌美的宫女没少用这样的手段争宠。想爬龙床的宫女,故意用酒水打湿皇上的龙袍,趁着皇上更衣的时候,推门进去,成就好事。
念在王县令的份儿上,陆潜没有戳破,神色淡淡,“王县令,夜色已深,我和辰星先回去了。”
好好的宴席出了这件事,王县令连连赔罪,陆潜懒得听他废话,起身离开,“好了,别赔罪了。”
王言遥呆呆看着陆潜峻拔的背影,目光透着几分痴迷和疯狂,陆潜为什么穿着被酒水打湿的袍子,都不愿在王府里换一身衣衫!
按照她的计划,陆潜去别的屋子里更换衣衫,她趁陆潜不注意的时候进去,那间屋里还燃了香,更够使人心神躁乱。
到时候,她就是陆潜的人了,陆潜必然要给她一个交代。
她出此下策,是因为陆潜软硬不吃,对她无意,又快要回京,她没有太多时间,不得不这样做。
陆潜对着周翼道:“去把棠姑娘请来,说我在这里等着她回去。”
陆潜话语落下不久,王言遥仍不死心,她走过来,“殿下追回驻军图,保卫了整个大邺朝,小女无比钦佩。
小女闲来无事时偶会练字,可小女不才,久久未有进益,听闻殿下博学多才,精通文墨,小女明天可以去向殿下请教吗?若能得殿下指点,是小女的福气。”
陆潜眉头微皱,他与王言遥见面的几次,他的表现够明显了,不管王言遥有什么样的心思,一次两次耍心机他可以原谅,可王言遥这般得寸进尺,不知规矩。
“你不通文墨,自该找夫子请教,找我做什么?”陆潜转而看向王春方,声音有几分冷意,“王县令,若是你府里请不起夫子,明日我给你送一个过来,好好教导府中姑娘的书法,顺便把规矩也教一下。”
王春方脸色一变,明白了陆潜的意思,慌忙惶恐不安的请罪。
王言遥泫泫欲泣盯着陆潜,脸色又青又白,火辣辣的难堪。
陆潜方才那些话,似是巴掌拍在她的脸上,丝毫不给她留颜面。
她不甘心,反正到这样的境地了,“殿下,小女仰慕您已久,您来到念一海的那天,小女在码头边看到您,就这么一眼,心里便有了您。”
王春方听到这话,急急呵斥道:“言遥,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给我闭嘴!”
这边,棠梨辞别王夫人,跟着周翼穿过月洞门去找陆潜,刚过月洞门,王言遥的声音传了过来。
棠梨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只听王言遥继续道:“殿下,小女不求名分,也不求富贵,只想伺候您左右,就这么一个卑微的请求,殿下都不愿意答应吗?”
“当日在布庄,棠梨那般羞辱我,殿下您不闻不问,任由她戏弄我、嘲笑我。殿下,棠梨只是看上去楚楚可怜、天真无邪,她根本不是这样的女子,她和您在一起,是为了攀附您的权势,您别被她骗了。”
“够了!”陆潜语气彻底冷下来,“戏弄你嘲笑你的,自始至终是你自己,敢这样诋毁她,你又是何身份?”
“不求富贵不求名分,这种话,骗骗你自己就行了。若是你实话实说,没那么多心机,我倒是能高看你几分。”
王言遥真的不在意这些东西吗?不尽然吧,他在念一海待了那么长时间,若王言遥真心爱慕他,有很多的机会来接近他。可事实是,皇上派刘太医来到念一海后,王言遥才出现在他的眼前。
王言遥难以置信的盯着陆潜,“殿下,您就是这么对我的?您把我的真心践踏在地上!”
啧,让她撞到了这番场景,棠梨有些无语。
王言遥的表现,不知情的,还以为陆潜辜负了她呢!可自始至终陆潜没有做过任何会让她误会的举动啊!
棠梨慢慢走过来,“王小姐,能被践踏在地上的真心,想来称不上是真心。”
听到棠梨的声音,王言遥狠狠的瞪着她,“你得意什么!你不过有几分姿色,像你这样的出身,殿下要不了几日就会烦腻,你以为自己能够攀附权势吗,高娘子就是你的下场!”
说实话,王言遥的这些话,棠梨一点儿也不生气,王言遥这是狗急乱咬人,不值得让人放在心里。
棠梨弯了弯眸子,“多谢你对我长相的认可和夸赞,不过,我觉得我不仅有几分姿色,也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优点。”
王言遥喘着粗气,没伤到棠梨,反倒是把她自个气得不行,她哪里是在夸赞棠梨啊!
陆潜目光微凉,移到王春方身上,“王家的女儿,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王大人就是这么教导自己的女儿的?”
王春方身子一抖,即便他比陆潜年长许多,可陆潜骨子里的威严和矜贵,让他从心底深处畏惧,“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女许是今夜饮了酒,脑子不清醒,出言无状顶撞了殿下和棠姑娘,下官这就把她带回去关在院子里,好好教她规矩,以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殿下和棠姑娘面前了。”
听到这话,深秋的夜风钻进王言遥的锦裙里,不知是夜风太寒凉,还是王春方的话更让她害怕。
王言遥踉跄后退,摇着头,脸色越发苍白,“爹,不要。”
*
离开王府后,大海星忿忿的道:“好好的一个宴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王言遥也是个神人,从我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她做的事情没有一件让人舒心的。”
“甜棠,她敢这样诋毁你,若不是你不让我和女子一般计较,我真想教训她一顿。”
棠梨笑着道:“她说归她说,我又不会少块肉。”
棠梨上去马车,等着回府,不多时,马车的帘幔又被掀起,上来一人,正是陆潜。
陆潜去到马车上换了身衣裳,
然后才过来。棠梨吃惊的道:“您怎么上来了?”
陆潜温声道:“我来向你解释一些事情。甜棠,我没有招惹王言遥,却让你撞见了这些事情,我很抱歉。”
又不是陆潜的错,遇上王言遥这样的女子,不把话说重一些,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什么是羞耻。
棠梨不在意,“那些花啊草啊要往你身上飘,不需我出手,你便把这些野花野草赶走了,有什么好抱歉的呀!”
棠梨没有误会,陆潜勾了勾唇,“王春方不是愚蠢之人,他知道该则怎么做,经过这件事,他断然不会再让王言遥出现在你我面前。甜棠,我知你不在意,但我也很感谢你大度又温柔,不和我计较。”
“谁说我大度温柔啊?”棠梨狡黠一笑,“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就要好好和你计较了。”
陆潜低低笑一声,“你想怎么计较,都可以。”
*
没过几天,王春方给王言遥定了一门亲事,急匆匆把她嫁出去了,王春方对于这个女儿十分失望。
王言遥的夫君不是安溪县人士,离安溪县的距离不近。这样,即便王言遥仍不死心,也没有机会再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