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循说着这话的时候,胸口一紧,那一日,他死也忘不掉,他杀了那个老太监,沾了满身的血污,转过身欲要离开,便看见她捂着嘴巴,吓得眸中带泪,他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厌恶。明明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上一次见面还叫自己哥哥的小姑娘,如今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欲要伸手,想要同她解释,只听她惊叫了一声,逃避洪水猛兽似的跑开了。
他看了看自己伸出去的手,还滴着血,不知道是那老太监的,还是自己的,难怪她会吓跑。少年的他那一刻不知所措,竟比第一次杀人还要感到害怕。他蹲下身子,紧紧抱着自己。
怎么办?她也讨厌他...
旭妍脑中的弦一直紧绷着,直到这一刻,那根弦断了,她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循,只因她想起来了,七岁那年,她确实得过雪盲症,因为受了冻,她发了一场高热。迷迷糊糊听祖母说,是姑姑身边的嬷嬷将她救回来的。可她明明记得是一个哥哥将她救回来的,但大家都说根本没有这个人。
她那时还小,生了热,烧得迷糊,也就不记事,很快就将那些事忘了。
如今赵循重新提及,记忆的门阀就像是被重启一般。一点一点映入了她的脑海。
【“呜呜呜,我的眼睛看不见,我是不是瞎了?”她紧紧抓着救她之人的衣襟,害怕得浑身打摆子。
那人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透,他牵着她肉乎乎的小手,安抚道:“别怕,只是暂时的,很快就可以看见了。”
“哥哥,我好怕呀!”说着便又哭出了声。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旭妍眼睛晶亮,在月光里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好半晌,她才喃喃道:“可是你以前为什么不说呢?”
若是一开始便说了,他兴许就不会去北疆,留在皇城里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他们便不会站在对立面...
“你都把我忘了,我为什么要说?”赵循那时死鸭子嘴硬,现在想来,却莫名的后悔。
“那你为什么如今又要说出来?”
男人一顿,实话实说道:“我想让你别那么排斥我。”赵循这话,说得委实落寞,就像外头孤寂的落雪。
旭妍心里有些乱,她沉沉的哈出一口气,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往事。
赵循将这些深埋内心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一时间畅快了不少。他看着一脸纠结的柴旭妍,一把将她兜进大氅里,随即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大氅的外边是呼啸的寒风,而里边,是喜爱之人绵热的呼吸。
赵循低声道:“冷么?”
旭妍身上包着被褥,十分暖和,她下意识的摇摇头。
“我想吻你...”赵循眼睛里的热切渴望,像是干涸的土壤迎来了雨露甘霖。旭妍只是一个并未拒绝的眼神,赵循的嘴唇,便覆上了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地方,这个吻,不参杂任何的欲望,轻柔得好似天边的飘雪,缓得有些不真实。
旭妍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任唇齿间沾上这人的气息,而后,脑海中便想起了她进宫的目的...
第79章 秘密传信
北风呼啸, 雪依旧落个不停,远处的宫灯明明灭灭,旭妍听着风雪声,那声音入了耳, 变作了阵阵哭声...
她还记得, 在十多年前, 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 祖母连夜入了宫,嘱咐她在偏殿等着,她坐在长春宫外的石阶上,看着远处的天空,一眼望不到头的宫墙将屋子里的女人生生围困。
她的姑姑原本是顶顶好看的美人, 四十不到却形容枯槁,缠绵病榻已有月余,她从前一直以为是姑姑痛失爱子,所以才一蹶不振,哪里晓得这都是出自景文帝之手,一个传统的深闺女子, 出嫁后最大的仰仗,就是自己的丈夫, 可要毒杀她的,偏偏就是她的丈夫,姑姑没逃过的命运, 又在她身上上演...
景文帝费尽心思将皇位安稳的送到赵循手上,父子相承,所以赵循也学了景文帝那一套,将手段用在了她身上。她宁愿赵循坏得彻底, 也好过给她一身伤,又来做个好人将药送来。
旭妍睁着眼睛,看着赵循在她面前放大的面孔,离得太近,化作了一团乌黑,眼角余光,却是不远处已经不复存在的罪悟殿的方向。
这个吻浅尝辄止,赵循离了那温软绵柔的女子丹唇,心跳骤然乱作一团,他的眼睛满是爱意,痴痴的缠绕着她。
等稳住了心绪,赵循拥着她,喑哑的嗓音低低响起:“我们以后就这样吧,我只有你了...”
不,你还有皇权,你拥有天下。
“我已经派人去岭南你外祖家,约莫着年后,钦天监就能选个黄道吉日。”
旭妍瞬时清醒了过来,是了,抱着她的这个人本质依旧没变,他是皇帝,身上总是带着目的,说了这么多,旭妍哪里还不知道,哪怕是现在,赵循都在利用自己的过往来试图软化她,他以退为进,示弱卖惨,乃至走的每一步,皆是刻意而为。
她抬眼看着赵循,心想他真的大可不必,他只要稍稍用权势压迫,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偏偏千不该万不该,想要得到她的真心。
旭妍将脸贴在赵循的胸膛处,女子乖顺的模样已经代替了回答。
赵循忍不住为她的顺从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一把将人抱起,快步回了太极殿。
宫人一脸震惊的看着皇上出现在太极殿外,怀里还抱着...一床被子。小林子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他立马撑着罗伞迎上前去。
小林子恪守着规矩,不轻易去瞧皇上抱着谁,因为想也不用想,锦被中的人定是皇后娘娘了。
进了内室,一室暖意,赵循的面颊被冻得泛着红,他将旭妍放入榻中,立马解了身上的大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赵循亲自将幔帐从金钩里放下,宝罗金丝床幔垂下的弧度,似是水面上漾起的涟漪,与外头温黄的烛火重合时,微微晃了旭妍的眼,赵循靠近她的时候,动作并不自如。确实,他太久没碰过她了。
旭妍攥了攥拳头,而后又看开了似的松开。腰间的罗带被不紧不慢的解开,温软的中衣被褪下时,即便再是暖和的床帏里,总是会感受到凉意,旭妍下意识的抱紧双臂,下一瞬,便被一双带着薄茧的宽大手掌分开...
......
时隔那么多年,灵魂与肉.身的震颤,令赵循发了狂,却又不得不克制温柔,唯恐弄坏了她。旭妍的配合,让他尽了兴。短暂的相拥而眠后,便到了上朝的时辰,赵循神清气爽的起了榻,男人嘴角噙着笑,就算昨夜她拿乔,不让他碰她的嘴唇,也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得偿所愿大抵便是他眼下这般了吧?
待赵循换上了龙袍,转眼去瞧旭妍的时候,心里仍止不住雀跃,他复又走上前去,坐在榻边看她,女子满面被吃干抹净的倦容,将自己藏进被褥里,并不理他。
赵循还就是喜欢她这番娇气拿乔的作态。他扯下了她蒙着脑袋的被子,一点点看着她裸.露出来的瓷白小脸,脑海中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昨夜面色潮红,婉转承欢的她。
桃李年华的女子,无论是模样还是身段,已然带着娇艳欲滴的成熟韵致,只消嗅着挨着,都能惹了满身的热火。
赵循心头止不住的意动,睡在他榻里的这个女人,哪哪儿都精致漂亮,哪怕只是一缕头发丝都衬合他心意。半晌,旭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赵循正一心一意的把玩着她的头发。
她正要开口,哪知赵循在她额间印上一吻,而后飞快的阔步出了太极殿。旭妍看着赵循离开的背影,立马敛起了睡意,她看着宝罗金丝帐顶,过了良久才坐起身,很快就有伺候起榻的宫人候在外间。
太极殿在此之前,没有一样是女人用的物件,自她来了之后,看起来威严又森冷的宫殿才慢慢有了人气儿,明秀姑姑即便垂着首,面上的笑意也止不住。
“娘娘,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花璃纹铜镜前,女子体态慵绻,吐息如兰,双眸绵软落在自己的颈子上,明秀姑姑顺着旭妍的视线,只见那一截雪颈上三两道娇痕,明秀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立马意会,拿过妆匣子里的月白色瓷瓶作势要帮旭妍搽上。
“我自己来。”说着摆了摆手,让明秀退去了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