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130)

作者:山中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此次北征,最好的法子是联合杨天广一起出兵,一来更加名正言顺,二来多一份助力,那是如虎添翼,又加了几分胜算。

但杨天广这个老滑头,又是说粮饷不足,又是说兵员缺少,最后还抬起一面大旗,表示他要为风长天镇守后方,保住云川城,安定民心。

总之说来说去,打死不出兵。

现在看来,他不单不打算出兵,他还打算扯风长天的后腿。

这就有点麻烦了。

京中那些高官大佬们——包括她的父亲姜原——皆不赞成北征,一是因为国库空虚,二是因为北狄人过于悍勇。

他们担心,一旦开战,若是战胜了,自然是好,可若是战败了,北狄了长驱直入,到时候京城都保不住,大央可就完了。

所以这封奏折如果真的送到京城,一定会为风长天招来一片反对声。

风长天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眉心。

他的指尖永远是那么温暖,姜雍容的眉头真的松开来了。

“这个你不用操心。”风长天道,“既然杨猪头不太听话,爷就去跟他讲讲道理吧。”

众所周知,风爷是个讲道理的人。

在风爷说完这句话的半个时辰后,云川城所有的人都看见,督护大人被风爷从府邸中拎出来,然后被风爷拎出了城墙,转眼消失在城外广袤无垠的草原上。

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去了哪里,只知道当督护大人回到督护府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成了一摊烂泥,站都站不住了。

风长天回来的时候则是神清气爽,拎起茶壶直接灌了半壶茶。

“你怎么跟他讲道理的?”姜雍容忍不住问。

“哦,我把他带到天女山,扔进了北狄大营。”风长天轻飘飘地道。

姜雍容:“!”

“当然了,人家是咱北疆都护,爷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就问他要不要爷救。”

答案当然很明显。

“所以你问他要了什么?”

“北疆所有的战马,还有马上的骑兵。”风长天说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爷这个道理讲得好不好?是不是可以亲一个?”

第100章 . 药丸 带我回哥哥身边

杨天广虽然把骑兵和战马交了出来, 当天就写了一封书信,命心腹直送出城。

当然又被叶慎给劫了。

这封信是写给姜原的。

这很正常,毕竟现在名义上监国的皇储年年还没有断奶, 大央真正的掌权的人就是姜原。

傅静姝进来的时候,姜雍容刚把信看完, 傅静姝道:“忙么?”

姜雍容搁下信,微微一笑:“什么事?”

傅静姝递过来一只锦匣:“给你吧。”

姜雍容接过来一看, 只见是一篇篇文章, 字迹俊秀挺拔, 令人见之忘俗,再看得几句,蓦然明白这是什么, 整个人怔住了。

“你在北狄的时候,我进过你这书房,看到了你默的安庆新法。你竟然能逐字逐句默出,可见确实用心,我之前还曾经怀疑过你, 是我不对。”

傅静姝说着, 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这里面有些在新法中删减了, 有些则在新法中扩充了。给你看看, 做个比较, 也许更能明白哥哥的想法。”

锦匣里是傅知年的手稿。

这对于傅静姝来说,显然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多谢你, 静姝。”姜雍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我默得出安庆新法, 并非是多用心,而是我过目不忘,看过便记得。”

傅静姝看着她:“……”

姜雍容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对不起,我不想瞒你。”

傅静姝转身就走。

姜雍容心下叹了口气。

糟糕,交朋友这种事情,她还是很不擅长。

忽地,傅静姝在门口站住,回头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姜雍容心头一亮。

这种明亮的感觉,就像初春是看见枝桠上第一抹嫩芽,就像闭上眼睛时,感觉到的第一缕春风。

叶慎忍不住问道:“大小姐,这封信如何处置?”

“信留下,人扣住。”姜雍容吩咐,“让盯的人再仔细些,杨天广等不到回音,还会有其它动作。”

叶慎垂手退下。

姜雍容拄着拐杖,和傅静姝一起出门。

出门有马车,隔着车窗只见街上是车水龙马,熙熙攘攘。

马车一步三挪,实在走不快。

“我刚来云川城的时候,这里没这么多人的。”傅静姝望着车窗外道。

这确然是事实。

随着大量的募兵,云川城人口激增,一部分是随军而来的眷属,一部分是想多卖点货的小生意人,还有一部分是看准云川城热闹,准备来大干一场的大商户。

最后还有一些人,是曾经因为受不了劫掠之苦而逃往他乡的云川人,听闻风长天北征的消息后,纷纷回到了故乡。

现在,云川城的每一条街道都变得热热闹闹,再偏僻的屋子也有人来租住,房价涨了一大截。

“什么是天下?天下便是人啊。”姜雍容轻声道,“当你看到这么多人,便知道大央真在复苏,重兴之时,指日可待。”

大央曾经是世界的中心,它辉煌峻丽,引无数小国前来朝拜。

可惜花无百日红,到了风长鸣手里时,大央的疆土皆有缩减,外敌环伺,内乱四起,内忧外患之下,傅静姝从来没有看到过风长鸣哪怕有一次展颜。

他的眉头永远紧紧皱着,每一次提起大央与子民,仿佛就皱得更深了一些。

但同样的词由姜雍容说来,却好像充满了希望。

姜雍容正望着窗外,侧脸的线条美丽而流畅,无形中自带一丝端凝之气,高贵,优雅,不凡。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折服的气度,比如此刻的姜雍容。

少女时代的姜雍容好像还没有这样的气质,入宫为后时更不用说,那个时候的姜雍容眼神比死水还要沉寂,整个人简直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可是现在的姜雍容,身上像有什么东西舒展开来,周身有无形的气脉流动,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仰望她。

姜雍容没有注意到傅静姝深深的视线,看着车内道:“不如我们下车吧,用走的说不定还快些。”

傅静姝收回视线,道:“你腿都这样了,走什么走?”

姜雍容道:“无事。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她说着就要拿起拐杖,傅静姝一只手按住它:“你愿意走,我还不愿意呢。我身子不好,走不动。”

“抱歉,是我疏忽了。”

不过也不能怪姜雍容。自从开始募兵,姜雍容便忙得一刻不停,私塾的事全盘托付在了傅静姝身上,傅静姝一天到晚甚是忙碌,气色倒反而比之前好,说话中气也足了不少,让姜雍容常常会忘记她还是一个病人。

傅静姝看了一眼那副拐杖,十分嫌弃:“姜雍容,你可真是奇怪。邬大哥说他家有做拐杖最拿手的老师傅你不用,整日柱着这么个东西,不嫌丢人么?”

姜雍容抚着拐杖,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忘记。”

“不想忘记什么?”

“不想忘记,北狄的百姓也是人。”

傅静姝像是听到什么奇谈似的,挑起了眉毛,“北狄人在城外烧杀抢掠,你难道没有见过?”

“那并非是一般百姓,且北狄苦寒,确实是生存不易。”

“姜雍容,真没想到你竟有这般妇人之仁。”傅静姝皱眉,“你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还能帮着风爷募兵筹粮草?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姜雍容微微笑了:“静姝,‘武’字怎么写?”

傅静姝一愣:“止戈为武。”

“必须有一场战事,才能让北疆百姓免受劫掠之苦,所以这仗非打不可。”姜雍容道,“但打完仗后,也必定要做点什么,才能令两国边境的百姓和平共处,方能永消后患。”

傅静姝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姜雍容:“怎么了?”

傅静姝看着她良心,道:“姜雍容,你这话不像是个皇后,倒像是个皇帝。”

姜雍容失笑了:“我已不是皇后,更不是皇帝。”

“那你瞎操什么心?”傅静姝道,“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

这话姜雍容还真不好答。

若说是以前所受的教养根深蒂固,深入血脉,让她把大央的百姓看成子民,下意识便想替他们做些什么,好让他们过得更好一些,那北狄的百姓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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