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姐姐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但最后,还是又去了。”说着,顾怜接着又道:“怜儿只是担心姐姐会后悔,所以才想告知姐姐一声......”
听了顾怜的话后,顾月儿抿唇,莞尔一笑道:“放心,姐姐不会后悔的,妹妹也不要再为姐姐担忧了。”
顾月儿的回话,令顾怜心头不由一咽,此时她心里真的是烦躁无比,但面上还要故作欢喜的模样,为顾月儿能放下沈公子而感到高兴。
顾怜实在有些待不下去,托口自己还有事未毕,给顾月儿福了下身示意告辞。
顾月儿瞧着顾怜带着婢女杏雨匆匆离开的身影,她嘴角上轻轻抿起的弧度,渐渐沉了下去。
她抬头瞧了眼被乌云遮住的天光,似乎又要下雪了。
廊庑下,少女的雪色流仙裙子在寒风之中,翩跹起舞,她那头垂在腰间的脉脉青丝,也随着风轻轻晃动,少女身姿娉婷,细腰如柳,云鬓花颜。
墙角的那株红梅,还在静静地吐纳着芬芳,顾月儿驻足凝视着,许久之后,她轻声开口道:“采兰,帮我办一件事。”
“小姐,何事?”
“待会儿派几个婢女,替我注意苏姨娘他们三人的动静,若是这两日有人出府,即刻派人通禀于我......记着,叫那些人动作小心些。”
顾月儿想起前世的事情,她心里还是很不放心,即使她躲过了明日又能怎样,或许他们还有更过分的陷阱设在前方。
所以,她不得不为自己早做打算。
采兰不知小姐为何吩咐这样的事情给她,但还是会乖顺的照做,“是,采兰知道。”她微微屈身应下。
到了午后,天空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没多久,顾府清晨才扫下积雪的屋落上,新雪又渐渐开始堆积。
次间里,静静的烧着炭火,将屋子里烧烤的如暖春一般。
小憩在榻上的少女,不知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只见她瓷白精致的小脸上,浸满了豆般大的汗珠。
她纤嫩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被褥,嘴里轻轻地呓语着,但听不清她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小姐,小姐。”采兰握着少女的纤手,一声一声的轻唤着她。
采兰将小姐之前吩咐的事情办完,回来屋子瞧着榻上人儿的模样,就知道她家小姐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唤了好几声后,榻上姝色少女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眸,看着眼前神色焦急的采兰,她眸光愣愣的,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着脑袋昏昏沉沉。
采兰扶着顾月儿慢慢起身,她侧身从榻旁捻过姜黄羽缎斗篷,道:“小姐,您是又做什么噩梦了吗?”她一面轻声问道,一面动作温柔的将斗篷披在少女瘦削的肩上。
听了采兰的话后,姝色少女低垂下眼眸,只静静地凝视着自己袖角上绣着的那一丛兰花,呆呆地瞧了许久。
顾月儿回想着自己刚才所做的梦,总觉着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采兰瞧顾月儿低垂下的眼眸,那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像一柄轻罗小扇般盈盈扇动,说不出让人的怜爱。
好一会儿之后,顾月儿不知想起了什么,失神许久的双眸里忽的闪过一抹精光......
那个从如意赌坊走出,雪中手执雨伞的青年,她曾见过。
是前世,在松华山上,顾月儿曾隔着人海远远的见过他一面,但那人却没有看到她。
可是,他为何会出现在如意赌坊?
难道他与自己前世出事的事情也有关?
从她醒来之后,她察觉到许多前世不曾注意的人与事,先是顾怜,苏姨娘,碧霜......慢慢牵扯出如意赌坊,接而她又在鹤颐楼,看到那个前世她曾在松华山见到的俊美青年。
像是身处在一团浓浓的迷雾之中,叫人不知晓真相到底如何。
意识到这些,顾月儿只觉着很是心累,她慢慢的闭上眼,细细的思索着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而当她一点儿一点儿整理之后,却发现......
许多事情,似乎都与如意赌坊有着逃不开的干系。
“如意赌坊。”顾月儿张了张口,默念着这几个字,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般,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
翌日的傍晚时分,雪下的小了许多,但这几日的雪延绵不化,长廊外的一丛修竹皆被压的低垂了姿态。
顾月儿端坐在窗前的紫檀圈椅上,她目光透着槅扇看着庭院的风景,似是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就连手里搂着的暖炉已经凉了下来,也丝毫不知。
似是过了许久,又似是只过了一会儿,耳畔边传来不远处廊庑下一步又一步加快的脚步声,像是轻踏在她的心尖上一般,“咚咚”作响。
屋外的人纤手挑起珠帘,提步走进了屋内。
“怎么样......是不是有人出了府?”顾月儿捏紧了袖中的手掌,听到自己声音似乎有些颤抖的道。
第十一章 这又与他有何干系?
屋外落雪纷纷,顾月儿带着采兰乘着车马,一路朝着如意赌坊行去。
采兰告知她这事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思绪前世,她就是在这日的夜里出了事,当她收到这消息的时候,顾月儿心里一时间颇为犹豫。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好生的待在府中,就定能避过前世的那场劫难。
但是,如今她知道自己的那场事故,很可能与苏姨娘和如意赌坊有关。
今日也许就是她探破真相的最好时机,顾月儿不想就这样错过。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思绪间,他们很快就到了鹤颐楼旁。
街道上的积雪已被清扫于两侧,只见行人手执雨伞,在这落雪暮色下,来来往往。
车内的姝色少女从来了这儿后,就一直静静地端坐在马车内。
暮色里浅浅寒风吹过,顾月儿的一双手冻得冰凉,不知想起什么,少女眼中染上了几分愁绪。
采兰瞧着她柳眉微微蹙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的陪在她身侧。
片刻之后,只见一身粉衣的女子从如意赌坊走出,但一直低垂着脑袋,叫人看不清她的样貌,她侧过身子,很快就朝街道的另一方向走去,行色匆匆。
顾月儿从那身形瘦削女子一出坊门后,她就立刻认出了那人,是苏姨娘的贴身婢女碧霜,只是她不应该侍候在苏姨娘的身侧吗?
怎么会在这时候从如意赌坊中走出?
而且,瞧她神色还是颇为鬼鬼祟祟的模样,似是担心做什么事情,会被人发现一般,不时间她会回头张望一下,注意着是否有人跟踪于她。
“小姐,那人......”
听了话后,顾月儿知晓采兰定也是认出了她。
顾月儿侧身对上采兰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所说的不错。
“采兰,待会儿你悄悄跟上去,看她要去哪儿?或是要做什么?”顾月儿随后转头看向粉衣女子离开的方向,她小声的吩咐着身旁的婢女。
“是,小姐。”
冬日的夜幕,总是比夏日来得早,采兰不过才刚走没多久,暮色渐渐深沉,天色黯淡了下来,街上的行人也慢慢少却。
官道两侧的商铺,陆续给檐下的红绉纱灯笼点上了烛火,映着如柳絮般飘舞的细雪,透出淡薄是阴影。
时间渐渐的流逝而去,但采兰却迟迟没有归来,天色也越来越暗沉,夜间,寒风乍起,顾月儿瞧着商铺檐下的灯笼轻轻摇晃,就像在摇晃在她的心上一般,莫名心慌。
端坐在马车内的顾月儿,总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在她纤嫩手指轻挑开车帘,想下车去查看时候,眼前霍地闪过一抹身影。
顾月儿还未看清,那人就将带着迷香味道的巾帕紧捂到她鼻尖,紧接着,她只觉脖颈处一痛,还未来得及挣扎,她就没了意识过去。
终究还是逃不掉前世的命运吗?
顾月儿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还会落到这种结局,她应该先早些安顿好采兰的去处。
......
醒来的时候,顾月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狭窄的马车内,她的手脚还有嘴,都被粗粗的麻绳捆绑着,勒的叫人难受。
山路崎岖难行,马车摇摇晃晃,透着车帘,外面的冷雪从缝隙中飘落了进来,落在姝色少女的脸上,一阵冰寒。
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顾月儿此时虽恢复了意识,但浑身却没有一分力气,鼻尖还散发着淡淡的迷香味,让人不由昏昏欲睡,耳旁车轱辘声窸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