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想,这样天下制衡,皇子间便有忌惮,谁也不敢轻易站队。”
“于是不同兵镇的经管兵使不单掌管军士,手中亦有财政、人口、土地。未曾想,倒是叫他们更便利的盘踞各处,尾大不掉,与各种势力勾结,成了南明的隐忧。”
“... ...”
门外金甲相撞的声音越来越响,文御史颤抖着从地上爬起,将那两封秘密一般的布帛藏进了胸口,贴着皮肤。
他对着面前的男子行大礼,恭敬的如同清晨时的早朝,耳边是各臣子叩拜的声音,高呼:“吾皇万岁... ...”
耳边似乎伴随着悠悠的钟鼓声,一声又一声,悠扬绵长... ...
金甲的声音越来越近。
文御史咬着牙走到了屏风后,找到官窑青瓷瓶,双手把住瓶口,往左一转。
一条黑漆漆的密道出现在他面前,他回首看向后面,旋即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密道再一次被关上。
被桌案抵着的殿门被好几个军士一齐狠狠撞开。
光一下子从外面冲了进来,照亮了昏暗的大殿。
挂满帷幔的立柱,帷幔浮动,华光流影中是一场又一场的屠杀,鲜血如同溅起的水花,顺着高台蜿蜒而下。
一个又一个人倒了下去,尚未来得及跑,一支箭就扎中了他的胸膛,穿了过去。
站在门外的人看着大殿中央倒下的天子,冲身后的人扬了扬手,两人合力将黄袍男子抬起,朝外走去。
五皇子从人身后走了进来,同样一身铠甲,只是里衣却是金黄色,袍脚能隐约看到龙的利爪。
昭示他的各中野心。
他背手站在门边,看着地上的一滩血,缓缓踱步朝着深处走去,旋即看向门后的桌案,对身后的人道:“他早就没力气了,怎么将桌子推到门后的?这里面还有别人,去找。”
“是!”
旋即又招手示意身后的一个人走过去,对他道:“老六找到了吗?”
语气很是不屑地口吻。
那人摇摇头:“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找到吧?”
陶靖点了点头,很是烦躁的模样,身后那将士又问:“敢问殿下,陛下... ...”
忙改口道:“既然其他几个皇子斗殴未曾留下活口,现在您要找到六皇子为何?不如将他一起处置了,便方能无忧,您说呢?”
陶靖白了他一眼,背对着他冷冷道:“名不正言不顺偷来抢来的东西恐怕要叫人唾弃,不如在此之前找个替死鬼?上次獠奴勾结一事没有处置了他,现在何必立即杀了他?倒是老三,叫我很是担心,得想个法子,叫他先回来,切莫惊动他身边的谢彦辞,先生曾告诫过我。”
那将士便明白了过来,道:“先生说的话,殿下听听便好,现在宫中都是我们的人,有何难?属下直接带一队人马现在就去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陶靖摇摇头:“不,不能这样,若是想长久,必须叫人心服口服,否则只有一具空壳,也撑不了多久。你去找个小宫人,放走他,小宫人应当会去报信。”
“谁还没死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那将士点点头,又听陶靖喊住了他,道:“今日先生大婚,他方回去,不要叫宫内的事扰了他的喜事,否则我可是罪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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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远与顾将军入了宫时,瞧见宫门大闭,也没有守卫的守门将士。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只听顾将军道:“我去看看,你先别进来,这些人我带走,但有风吹草动,立马带着其余的人走,不要迟疑。”
这种时候不是逞强的时候,沈延远知道,点头道:“好,我在外面接应,若是圣人无碍,先接走。”
顾将军点点头,从腰中拽出一根带着铁钩的绳索,微微的卡中了城墙,身旁的左右卫也纷纷掏出绳索,朝天上抛去,卡进了缝隙中。
顾将军对沈延远抬了抬手道:“你们先埋伏起来,一旦我瞧出不对劲,我就会立马折回来。”
沈延远点点头,一群人很快消失在堤岸两边。
只见城墙上的将士如同壁虎一样,快速的越入了高墙之内们,有一人冲他们抬了抬手。
沈延远长舒了一口气,刚准备指挥身边人,忽然天上就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箭雨,有的箭上带着火,只见顾将军连忙从墙上冲周围的人喊道:“跑!”
不时有人被箭射中,重重砸到了地上。
沈延远当即要站起身去,却被身边一位军士摁了下去,冲他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沈延远一拳砸在堤坝上,手被磨破了血。
一群人爬到一半时,忽然从城墙上出现了更多的弓箭手,朝着底下的人射去。
带着更狠戾的架势。
有人中箭往下掉,本能的就去拽身边的人。
很快有几个人下了城墙,有中箭将士大抵知道自己不能活了,朝身边的人道:“将我背起来!”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用他们做盾牌挡在身后。
顾将军好不容易跑到这边时,身上早已多处擦伤,手臂上扎着箭,他掰断箭尾,吹了声哨,一直在不远处的马嘶鸣一声,领头的带着其余马朝这边奔了过来,扬起漫天黄土。
顾将军冲沈延远道:“快上马!”
身后的城门,也在一瞬间被打开。
成千上万的弓箭手嘶喊着从里面冲了出来。
扬起巨大的热浪与尘土,嘶喊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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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彦辞一行的队伍走的快,便是陶昀说不用那么快,谢彦辞也置若罔闻。
陶昀是怕他万一突然反悔,转身去抢亲,适才说了这些话。
一群人的队伍风风火火,路过三两的挑担农夫,也只有他们纷纷躲的份儿。
陶昀追上谢彦辞,冲他道:“你这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山头的匪头子。”
谢彦辞探身架马,风吹的他额前碎发飞扬,他看了眼陶昀,没理他。
“谢彦辞!”
远远的忽然传来一道急切地声音,谢彦辞转身时朝身后看去,竟是贺游?
立时停了马。
只见他甚至来不及好好从马上下来,往前猛一趔趄,摔了下去。
来不及拍身上的灰,急忙冲向谢彦辞,满脸焦急。
陶昀一愣,看向贺游:“你好兄弟来找你送别。”
却见贺游满脸慌张,谢彦辞一愣:“你怎么来了?”
贺游看了眼陶昀,冲谢彦辞小声道了句:“宫里出事了。”
谢彦辞一愣,一把拽住贺游。
只听贺游道:“文御史现在藏于我家中,方才一身湿,听说走的水道,才出来的。”
陶昀当即翻身下马,走上前,一把拽住了贺游,拧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游还在想怎么说,只见谢彦辞又问道:“宫外呢?沈小二呢?”
“沈小二他们怎么样了?”
贺游摇摇头:“不知,我父亲他们打算回乌阳老家,我去了你府中,见你父亲要去宫中,急忙拦了下来,听他说,你朝着城外走了,好在追上了。”
贺游喘着粗气,只觉得嗓子发干。
陶昀急忙道:“我父亲呢?”
贺游抿抿唇,没吭声。
陶昀便明白过来,道:“我要回宫。”
谢彦辞一把拦住他:“不行,现在宫里想必早就布防好了,你不能回,你得立即去塞外,他们要的就是你回去。”
“可是就这么让他们如此为非作歹?!”
谢彦辞喝住他:“不管是不是为非作歹,你现在回去就有去无回,你若是不回去,最起码还有夺回来的希望!可你若是回去了,南明的明天,你我未尝不可知会是怎样的如同炼狱。”
陶昀嘴唇惨白,面色铁青,垂头好半晌,咬牙道:“好!你速去速回,与我们集合,只待驱除獠奴,匡扶国政。”
谢彦辞拍了拍陶昀的肩膀,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谢彦辞吩咐秦六带谢老侯走,自己则一路快马加鞭,朝着国公府去了。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沈延远必定已经入宫了,若是局势不妙,很可能有危险。
他与贺游一路疾行,却瞧见有三三两两装束奇怪的人已经在京都开始走动起来,有人偷偷钻进了坊内中。
他与贺游对视一眼,越发加快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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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晚坐在房中,心中极其不安,也不知为什么,好像今天要有大事发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