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承晗的尖叫引来了观看的人。
林愉攥着手,睁开眼睛往那边打量一眼,转头犹豫的看着傅承昀。
她觉得,那些人不会放过傅承昀的,傅承昀似乎也不怕他们。两厢对比,傅承昀如今的身份是不会吃亏,但就算赢了,心里总归也开心不起来。
好比她对林堂声失望,还是会为林堂声心痛。
这不是在乎,无关亲近,只是血脉本能。
“相爷,”林愉站在树影之下,脸色看着有些苍白,笑的勉强,“我们回去吧!我……我饿了。”
本是随意靠着的傅承昀闻言突然瞪过来,捏着她弯腰伸过来的下巴,骂道:“该。”
谁让她早膳不吃就往外跑,活该饿着。
傅承昀冷哼一声,见她着实可怜,松开她别开了眼,摆弄着轮椅的扶手。
他绷着后背,蓝色的锦袍隐约有暗红渗出,落在林愉眼里心疼的不行。
“伤口崩了。”林愉回望着他。
“我们回去,好不好?”林愉说完,走近一步,手伸出去又怕牵扯他伤口,蜷着手指缩回来,和他商量道:“你伤口流血了,该上药。”
傅承昀听着她兔子一样吱吱吱的声音,耳朵有些痒,摩挲着手中泛黄的小册,抬眸望了一眼慌乱寻找的人群,那些人的笑话他早就看够了。
他们既没有林愉有意思,他还是带着家里的小可怜回家逗玩的好。
“那便,回吧!”傅承昀松口。
林愉马上喜笑颜开的过来推他,“好,这就回。”
这副满足的样子,傅承昀只觉得傻,在林愉看不见的角度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忘记了他以往从来不让手上带血的人碰他的东西。
两人在顾老夫人到来之前,转身走了相反的路错身而过。傅承昀第一次对这些窝里横的人有所避让,因为林愉一句话。
顾老夫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憎恨之中带着难以启齿的低微,最后吩咐着丫鬟婆子找人,着急的声音连绵不绝的被风吹到傅承昀的耳中。
“看什么看,他们有什么好看的,不要命了,快找承晗。”
傅承昀望着园中春风拂柳,所有的热闹与他无关。他倦怠的闭上了双眼,任由林愉在后面吃力的推着他晃悠悠往前。
短短的一段路程,两人直到临近中午才走回北院。林愉面染薄红,呼吸不顺的舒了一口气儿。
轮椅一到了屋里,傅承昀就睁开眼,一言不发的站起来,略过林愉趴在那边的贵妃倚上。林愉抿了抿唇,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憋屈。
对,就是那种委屈但憋在嘴边,可怜巴巴的看着你控诉,不敢说的样子。
推了一路,林愉又饿又累,手腿又酸。傅承昀却在她刚停下来的时候站起来,连一丝掩饰都没有,面不改色的走了过去。
但——
她又能怎么样呢?
推是她要推的,也是她乐意推他的。
林愉顺了一口气,先叫人端来水默不作声的把手洗干净,这个过程把委屈给消耗殆尽。然后走到桌子边倒了两杯水,自己没喝一口就端着给傅承昀先送去。
“相爷,喝水吗?”她笑嫣嫣的问他。
傅承昀手肘撑着倚面,慵懒的望着她,嘴角带着一抹说不出的笑容。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把泛黄的小册敲击着,里面夹带的信封被敲毛了边。
他也不说话,只张开嘴,静静的看着林愉那双玉石一样白晢润滑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要喝水。
林愉稍有犹豫,最后还是攥着手走过去,微折脖颈小心的把水喂到他的嘴边。
末了掏出袖子里面新的帕子,在他嘴边细致的抹去水渍。
傅承昀唇上被她擦过的地方隐隐起热,依稀感觉到她指尖微凉,带着淡淡的血绣味。
傅承昀低眸看了一眼,玉手红豆帕,如斯美人颜,果真如画一般好看。
林愉这浑身上下,皆合了他的心意,就连这份小心翼翼也是。
擦好之后,林愉收手就要离开,没走开一步,腰肢突然被他扣住往后扯。
林愉惊叫一声,抓着杯子随他的力道旋身,受惊的看着不知何时坐起来的傅承昀。
“相爷,还有……有什么事?”林愉说着不安的挣了一下,傅承昀坐着,刚好到她胸前的位置,看不清神色,好似笑了一声。
他松手了。
林愉趁机倒退一步,松了一口气。她也没有转身,等着他开口,丝毫没有厌烦的意思。
傅承昀绷着背把腿放在地上,拍拍大腿看着偏头单纯看他的林愉。薄唇轻启,字如珠玑。
朝林愉道:“坐上来。”
林愉未动,整张脸迅速绯红,无措的瞟向别处。她是看过婚前教人的小画像,也品出傅承昀此时眼里不怀好意的笑容,但她……总是姑娘家,羞涩。
“不愿意?”他挪揄着,颇为遗憾的样子,“或者,你也嫌我脏?”
“没有的。”林愉摇头否认,十分迅速。
她是听不得傅承昀自贱的话,在他凝视的目光中,林愉不顾羞涩的走过去,手虚虚攀着他的肩膀轻轻坐下。
林愉生性腼腆,独独在傅承昀面前愿意不顾羞耻,因为喜欢听不得他自贱,也因为她期待坐到他身边,和他并肩。
傅承昀看着她坐下,眯眼思索了一下,继续道:“对着我,跨坐。”
林愉低着头,手抓着他的肩,耳根子红成一片。
她并非什么都不懂,相反为了傅承昀也曾私下打探过燕云楼、仙云台,明白一些过头的。被傅承昀这般调戏,林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相爷,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第六章 仙云台 死在渡山风雪中,万箭……
林愉转身欲逃,傅承昀拉住她,转身把人抱在腿上。正如傅承昀所说,他坐着,林愉跨坐在上面,两人面对面,挨的很近。
“林愉,我不张口,你敢走。”
傅承昀扣着她的腰把人揽在胸前,另一只手挑起她下巴,慢慢凑近她的樱唇,盯着她慌乱的眼神道:“你最重要的事情,只有我一个。”
林愉看着他,心跳加快,在他幽深的双眸中,咬着牙偏躲过去。
傅承昀捏着她下巴,没让她躲。他挨她很近,审视着手下美人,不愿意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张口逼问,“恶心吗?”
恶心他吗?
傅承昀摩挲着手下柔软,声音清冷。
林愉摇头,她怎会恶心,喜欢他都来不及。
傅承昀嘲讽的冷哼一声,眼底寒意肆虐,如狂狷北风。明显不信她。
“林愉,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对吧?”
傅承昀把小册递至林愉眼前,坚定地在陈诉一个事实。
林愉一簪刺进傅承晗身上的时候,分明是带着阴森、羞愤的杀意。
若不知,何来羞愤?
若是知,从何而知?
傅承昀愤愤的想着,恨不得找个人来折磨一番,以泄心头之愤。
“谁教你的?”他冷脸收了玩笑,忽而沉声问道。
在他之前,是谁教林愉知晓人事,更涉猎旁门左道,这样的认知让傅承昀心里燃起烈火,恨不得立刻把人处死。
林愉嫁他,便是他的人,谁敢染指,他便杀谁。
林愉心一紧,眼神躲闪。她总不能说是看书,自学的。一个未嫁的姑娘,看那些书,总归是要被人笑话的。
于是林愉闪烁着眼睛,不敢看他,随意扯谎道:“没谁。”
傅承昀捏着她的下巴,正对自己“你哄傻子吗?还是你以为我不会把你扔出去,喂、狗。”
最后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让人丝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他是真的会那么做。
“真的,真的没谁?”林愉快哭了,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伸手,“我发誓没有人教我,要是骗你就不得好死。相爷知道的,在林家……我在林家,谁都不认识的。”
说着林愉带着自嘲的委屈,久居偏院,唯一陪伴她的是一个哑巴的小丫鬟。如今就连小丫鬟也被扣在了林家,想到这些林愉都是失落。傅承昀见此,眼中闪过疑惑。
他为相多年,积威甚重,林愉说的是真是假分辨的出来,确实没人传授。
疑虑消除,见林愉面露痛色,一声不吭,他知道自己手下力道林愉娇滴滴的承受不住,松开了手。在她自以为解放的时候傅承昀动手,抱着她倒在贵妃倚上,动作迅猛丝毫没有顾及身上伤口,两人直接撞在倚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