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折扇在空中晃了一个来回,代替它的主人给了否定的回答。
“艺术家。”女人这样纠正道。
众人:“……”
行为艺术吗?!
冉一笑一听,看看,还是同行呢。
至于是哪种艺术家,她就不打算深究了。结合自己的情况与对方的外在表现来看,她有理由怀疑版主对于艺术家的定义有很深的误解。
蓝小雀的嘴就闲不下来,他对酸奶又生出了兴趣,往篓子里看了看,冉一笑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入眼是贴着各种山寨牌子的盒装酸奶。说山寨,可能也不准确。毕竟这是在阴间,那几个名称看上去就像在模仿现世对应的知名品牌,制造商没准也不是为了蹭热度,只是表达了对于现世的怀念和向往。
“坏了。”
盯了一会儿以后,蓝小雀动了动鼻子,皱着眉头说了这么一句。
“哪里坏了?”涉及到自家货品,艺术家比较敏感,她歪头,但没有表现出太好奇的样子,话是接着蓝小雀而说,疑问的目光却投向了那个挑着扁担的西装男人。
男人赶紧撇清,一脸正直,字正腔圆地发了一通声明:“不会的,您也是跟着我一路走来,应该看到我为了咱们货物的安全付出了多少努力!我向您保证,我坏了它们都不会坏。”
众人:“……”你听着是已经坏了!
艺术家贴心地介绍:“这是我的秘书,大家有什么业务上的问题向他咨询哦。”
和蔼可亲的话语,翻译过来就是:有锅找他!
蓝小雀伸手往篓子里指了指,指完索性又直接将那盒酸奶从里面捡了出来。
他将酸奶盒子一转,把其中一条边棱对准了冉一笑。冉一笑挨着他坐,离他最近,稍稍凝神,轻易便能够看到那条棱上飘起的线头。酸奶盒子大多是纸做的,外面会裹一层包装。如今,棱上有一块细长的条形区域,起保护作用的外包装已经英勇就义,内里的纸面也烂了,纹理不清,变成了浑噩的一团。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磨的。
秘书探过头来,在看清情况以后立刻解释:“这么几步路磨不成这样,跟我没有关系!”
这么诚惶诚恐,听得大家的嘴角都微微抽搐。他们也没买酸奶,又不是想要兴师问罪。既然同是玩家,冉一笑怀疑“秘书”就是系统给他的身份。推销员说过,有一些身份是需要依附别人的。但身份不存在强制性,他有必要入戏这么深?
艺术家将那盒酸奶接过去,对着天光审视了片刻。
她沉默着,神情自然中还带了些许肃穆,仿佛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搞得大家纷纷屏息凝神。
一片寂静里,紧张的氛围正在逐步攀升。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等来了艺术家沉吟之后产生的结论:“这不是坏了。”
话说得十分深沉,冉一笑眉头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艺术家将酸奶郑重地还回了蓝小雀的手中,并用平缓的语调和坚定的眼神,耐心地告诉他:“这是这瓶酸奶的勋章。”
蓝小雀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何止他,冉一笑和心动选手的表情也渐趋呆滞。
然而这些反应却仿佛给予了艺术家以鼓舞,她再接再厉地陈述:“历久弥新,你没听说过吗?一盒酸奶,只有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耐得住风霜刀剑的打磨,才能称得上是一盒合格的酸奶。你看到的这道痕迹,就是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印章。因为它比它的伙伴们承受了更多,自然就也得到了更多。它在通过这种方式,无声地向你展示它的荣耀。”
“……”
这一刻,冉一笑和心动选手终于心有戚戚地理解了记者姑娘当初那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而记者姑娘,咬着抹茶冰激凌,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满眼都是“我早知道”的通透与沧桑。
第33章 有情况
秘书先生尽职地无脑吹捧起自己的老板:“您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可惜大家都是正常人,没有那么容易被洗脑。
冉一笑无语地拿过蓝小雀手中的酸奶,想把它扔回篓子里。
半途却被艺术家用她的小折扇强制推了回来,她目含谴责地看着她:“毁了人家清白,用完就扔?”
冉一笑:“……”
啊,是看看就得买的那种奸商!
对于这种歪理一套一套的人来讲,冉一笑没有过多犹豫,选择花钱买个清净。
这两位玩家显然是一门心思打算走身份流,脑门子顶上就挂着一个大招牌:我们有自己的剧本!
没有人出声邀请他们加入队伍。
卖酸奶二人组又在附近的鬼群中忽悠了一会儿,别说,当了鬼可能脑子确实会产生缺陷,变得思维简单,好几个鬼没听艺术家讲上两句,就纷纷吃下了这份安利。
当然,也可能是经验丰富,从两句话里就看透了对方的本质。
等他们一人晃着扁担,一人摇着扇子,伴随着生硬的吆喝声渐渐走远了,冉一笑才长出一口气,问出了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他们这些酸奶,是从哪儿找来的?”
她查看了一下手上那盒的生产日期,也就不到半个月以前,显然那句历久弥新是编出来的鬼话。
不过阴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生产的工厂,这个生产日期也不能尽信。
“从哪家店里淘来的吧。”记者姑娘不是很关心地猜测。
横竖不可能是自己带进来的。
只要冥钞足够,这种进货方式确实可取。问题在于,街上的店面都是即食性的,会卖盒装酸奶就很离奇。
谁逛小吃街会买盒装酸奶?
而且居然还能让他们找到一套扁担,有这种发掘能力,找找洋娃娃它不香吗!
沉思了半晌,冉一笑及时止损,选择了放弃思考,将一切谜团归咎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经了这么一遭,她也不困了,非但不困,整个人容光焕发,焕然一新。
目前,这个副本当中已经见过面的玩家总共五个,有两个靠不住,剩下能对任务进展产生积极影响和推动作用的,就他们仨。还存不存在其余玩家不得而知,一个副本可能的人数从4到14人不等,和星级没什么关系,全看系统安排时候的心情。
三个人,面对着一条不知道走几个小时才能走完的长街。
冉一笑觉得游戏系统是时候学会变通了,这种场子,来个50人的副本都不为过!
抱怨归抱怨,任务还是要继续的,而且任重道远。毕竟二星副本是以第一个完成度达到百分之百的玩家作为副本通关的判定标准,没人推任务的话,就会无穷无尽地耗下去。
比这条街还无穷无尽。
街上又没有旅馆,冉一笑可不想露宿街头。
稍作调整以后,副本主力军小分队背着生活的重担重新上路。
刚走没一段距离,他们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不知怎么回事,冉一笑觉得如芒在背。身边的蓝小雀表情有些烦躁,一个劲往她身上缩。
几个人停下脚步,互相看了看。
记者姑娘:“你们有没有一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其余两人纷纷点头。
大家环顾四周,都是些匆匆忙忙擦肩而过的鬼魂。涌动的鬼群如奔波的海浪,前推后挤,一层压着一层,生生不息。视角很受限制,轻易找不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大庭广众的,他们在明对方在暗,这样光明正大地观察,要不是正好逮个正着,通常不会有人傻乎乎地站出来暴露自己。
搜寻无果后,几个人打算先继续往前走。
那种如影随形的被窥视感并没有减弱,但一直保持在一个合适的程度上。
一边走,冉一笑一边和队友讨论:“是鬼还是玩家?”
“不知道。”作为一个姑娘,被跟踪的体验属实让人反胃。记者姑娘心情低沉,皱巴着一张脸,天马行空地散发起自己的脑洞,“咱们不会那么倒霉,刚好碰上事儿了吧?那个霈霈是什么秘密组织的联络员,用洋娃娃和下线交流,结果信息却没有送出去,它表面上是请人来帮忙找东西,实际想要引出走漏消息的叛徒……”
冉一笑:“……”
果然,压力下能激发人类的潜力。
心动选手是老玩家,经历的事情多一些,面对应激情形还算冷静:“应该是玩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