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说的医院是一家肾脏专科医院。接下来的几句话里我知道了她的母亲正在进行透析。
“现在正在等待肾脏移植，延雨你也知道，这太难了。”
艾玛难受地叹了口气。比我小几岁的艾玛突然显得苍老了起来。一想到她一直一个人在苦恼，我的心里就难受得一阵抽搐。
“没有别的亲人了吗？弟弟呢？”
要是有个可以依靠的人就好了。当我这么想着询问她的时候，艾玛点了点头。
“确实有一个哥哥。我当时住在波士顿，在波士顿刚刚找到工作。多亏了乔什才能解决急诊的费用。”
艾玛好像思考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他是个警卫，但没什么女人缘，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没什么动静。”
因为是家里人所以可以随便吐槽吗？我笑了出来。但无论如何还有人可以依靠真是万幸。我就着苏打水，吃着艾玛送我的三明治，和艾玛聊了很多。
“延雨最近一直和皮特曼先生一起上下班对吗？”
艾玛小心翼翼地问我。我犹豫了一下。她困惑地接着说道：
“如果不高兴的话，对不起。因为简最近说她看见延雨坐着皮特曼先生的车一起下班，所以我们都在担心你是不是身体状况很不好。”
她们似乎早就知道了。现在如果还隐瞒或者辩解的话会显得很奇怪，所以我直接坦白道：
“确实像艾玛说的，因为身体情况，所以我一直住在皮特曼先生家里，直到情况有所好转为止。”
“哎呀，真的吗？”
艾玛用手捂着嘴，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她好像很新奇似的。
“这样没关系吗延雨？干脆雇个临时护工怎么样？我母亲也请了护工，一周来两次。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她很快接上了她担心的理由。
“和老板一起上下班，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可怕的噩梦吗？下班也不是真正的下班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加班，还有这样那样要跑腿的活儿，到睡觉前都要干活吧。”
对象是凯斯，我完全能猜出艾玛是怎么想的。艾玛这种直摇头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当然，我的确已经做了她所担心的一切。确切地说，我没有上下班的概念。我也知道我这个工作狂的缺点。
毕竟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愿意和单位领导一起上下班。
但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怀着一些小小的私心。我所担心的情况和艾玛完全不同。
“如果出现女性对象的问题，肯定比以前更麻烦吧。皮特曼先生会把人叫到家里去吗？”
关于这件事我无话可说。即使最近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如果凯斯出尔反尔，再次把对象叫到家里，就算是冬天，我也不得不在院子里流浪了。
“我会到其他地方去的。”
我只能这么说，但我自己也不太敢肯定。
我能无视掉吗？
即使是发生了这样不合理的状况，我也不可能辞掉工作。一方面，在钱面前，一切都很现实。另一方面，我很依然很想看见那个男人。
我什么话都没说。艾玛很抱歉地开口道：
“我知道我很多嘴，但我真的很担心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对于艾玛的解释，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我知道，谢谢你的关心。”
艾玛不是一个会多嘴的人，而且从我的立场上来看，她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同事。艾玛似乎也放心了，露出了一个微笑。
“如果皮特曼先生能多照顾一下延雨就好了……但是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吧？”
她露出了一个同情的表情。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其实我觉得皮特曼先生还不错。”
反正职场都是一样。生活就是这样，与其盯着别人不好的地方，倒不如发现对方的优点。我罗列了这段时间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想起的凯斯的优点。
“至少他从来没有向我提出过不正当的要求，而且我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如果事情处理得好，还能得到他的夸奖呢。”
“好吧，但我还是觉得每个公司的老板都是混蛋。”
我纠正了她的话。
“好的人也有，但是很少。而且这样的公司职员一般都不会轻易离职，所以也很难有职位空缺下来。”
听到这句话，艾玛大笑起来。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是的，这确实是个问题。”她仍然面带笑容地看着我，“尽管如此，幸好延雨是我的上司。皮特曼先生太难伺候了，虽然只是一段时间，但当时延雨说要辞职的时候，皮特曼先生每天都在朝我们发火。”
艾玛叹着气，摇了摇头，似乎哪怕再次回忆起来也是个噩梦。
“我太想念延雨了。”
我想起了我的妹妹，心疼地想拍拍她的肩膀。但艾玛不是我的妹妹，而是我的同事。我停下准备拍她的手，微笑着开口道：
“谢谢你对我的担心，但是我暂时还没有辞职的打算。如果要辞职的话，我一定会为你们预留充足的时间的。”
说着说着我停住了。写完辞职信为工作交接预留时间是理所当然的礼仪，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人生难以理解。上次不是也没想到自己会那样就放弃吧？
那时候，没有人敲门，门突然开了。我和艾玛吓了一跳，吃惊地同时朝门口看去。但是当我们看见门口的人是谁的时候，我们更加惊讶了。
凯斯脸色苍白，僵硬地看着我们。
第17章
“皮特曼先生。”
艾玛惊慌失措地低呼了一声。这之后，窒息般的沉默弥漫在我们之间，我们三人没有一个人开口。
为什么突然到这儿来？
我最先想到了这个问题。凯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好像有话要说，但很显然他还没准备好如何开口。
在这种情况下，理应由身为组长的我出面。我纠结了一会儿，开口道：
“皮特曼先生，您有什么事吗？我正打算回办公室。您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指示吗？”
幸好我的声音和平常一样，也许表情也是如此。我很确信这一点，因为凯斯看着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钟，离午餐时间结束还有一刻钟。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奇怪。算上往返和吃饭的时间，一个小时都不到。
“……为什么不接电话？”
“电话吗？”
面对凯斯平静的声音，我咽了口气，赶紧查看了一下手机。来了3通电话，都是凯斯的号码。可能不小心按错了什么，我赶紧把来电铃声换成了声音和震动，然后抬起了头。
“很抱歉，不小心设置错了。”
凯斯对我的道歉不置一词。我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凯斯轻轻勾了勾手指，让我跟他走。
“再见。”
我简单地和艾玛打了个招呼，离开了秘书室。艾玛担忧地望着紧闭的门。
*
*
凯斯沉默地走在走廊上。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在凯斯先开口之前，我打算一直保持沉默。
“啊。”
我无意识地轻叹了一声。在我想超过凯斯的时候，凯斯先一步按下了电梯按钮。一声清脆的铃声过后，电梯门开了。我急忙伸出手站到一边，防止门被关上。我跟在凯斯身后上了电梯。
电梯上行的时候，我默默地盯着数字。电梯上的数字毫无意义地变换着，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香气……？
我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凯斯。几乎就在同时，凯斯也低头俯视着我。我们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就像在看谁会先忍不住开口一样。当然，我必输无疑。
“嗯，我觉得您的荷尔蒙的香气好像比平时更浓了……”
凯斯立刻回击道：
“有问题吗？你不是有在吃药吗？”
我一时语塞。我问错问题了吗？
“啊……是的。”
我尴尬地低下视线。不管他释放多少荷尔蒙，这都是他的自由。虽然他说过会减少，但这是在我发作之前的事情。最近必须让凯斯释放掉堆积的荷尔蒙，这样反而是好事……
不只是在做爱的时候，随着心情的不同，Alpha的荷尔蒙的香气也会时浓时淡。因此从过去的经验来看，至少现在凯斯的心情并不是很愉快。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明问，于是我把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