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有必要如此残忍地把我推到现实中去吗？
我看着倒映在车窗上自己削瘦的脸这样想到。这个男人完全不明白我的心意，所以他不知道这些话会伤害我，对他而言也没必要知道。
……也是，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样，这个男人对待我的态度也永远不会改变。
对你来说我什么都不是。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我像往常一样平静地道歉。凯斯仍然不回头也不说话。我想，下次和斯图尔特谈话的时候，问问他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或者难道就没有更积极的治疗方法了吗？如果说有的话……
凯斯透过车窗倒映在我这边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我不能一直这么依赖凯斯了……
这样下去，如果这个男人真的腻味了我，把我甩开的话，我才是真的卑微到尘埃里去了……
***
和切斯?米勒的洽谈在几次争执之后终于被确定下来了。虽然早就预想到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没想到这不祥的预感竟然这么准……
“你不是说星期三肯定可以的吗？！”
我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愤怒，大声质问起来。
“那么给个理由吧，一定要在今天毁约的理由！如果你们再推迟约定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们这边了。”
我大骂起来，抬起头仰望着天花板，花了几秒钟来控制自己要喷涌而出的怒火。
“你们还打算签合同吗？”一阵疲惫袭来，我无力地问道。切斯的经纪人赶忙匆匆回答道：
“当然了，切斯先生非常喜欢这个角色。”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经纪人支支吾吾道：
“那个……因为切斯先生现在心情不好。”
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过了不少时间以后，我终于镇定地开了口：
“那么就请切斯先生赶紧确认一下什么时候心情变好，我们就可以签合同了。”
“这次请一定要守约。”
我嘱咐了一遍后，挂断了电话。但是哪怕嘱咐再多次切斯那边也没什么可信度。如果又毁约的话，凯斯会说什么呢？
到目前为止的反应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冷冰冰的。虽然他最近似乎有些精神不济，但反应却看起来更冷淡了。
为了安排剩下的日程，我都要忙疯了……
我咬牙切齿地重新整理了凯斯的日程，急急忙忙拨通了电话。
* * *
和切斯?米勒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家喻户晓的酒店的咖啡厅，会员制的形式从入口处就禁止了所有人进入。当然，对于被选中的少数人来讲是例外。
“欢迎光临，皮特曼先生。”
看到凯斯的身影后，咖啡厅的经理亲自向他打了招呼，把他接引到预约的位置上去。我把包括辉泰克在内的所有保镖们都留在了门口，跟在凯斯身后走进了咖啡厅。
虽然这地方已经来过很多次，但金碧辉煌的室内每次都让人感到分外压抑。我为了不怯场，故意更加挺直了腰板。能够在这种地方若无其事地吃饭、喝咖啡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够了不起的了……
凯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在他后面远一点的地方，我准备了一张简单的椅子，默默地等着切斯的到来。
当我检查手表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了。我心里忐忑不安，因为已经有了好几次被毁约的先例。好在打了两次电话确认后，切斯的经纪人说今天肯定会来，回答得非常坚定。这次可以相信了吧，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切斯?米勒能遵守约定的时间吗？
我回忆起他的人品，但没想到什么更多的。哪怕已经听过很多次切斯?米勒的大名，但也只在电视或者大屏幕上见过他，这次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长得怎么样呢？
我心下好奇。虽然已经过了看到艺人就高兴地大喊大叫的年纪了，但我确实挺好奇的。哪怕是娱乐集团所有者的秘书，但亲眼看见目前身价最高、人气最旺的顶级演员也是件非常稀罕的事情。
这么看来，去年年底的聚会切斯?米勒来参加了吗？
虽然请柬是发出去了。我记得格雷森来了，但切斯是不是也来了呢？我神游了一会儿，突然看见店员过来给我递了个什么东西。
“啊，谢谢。”
很晚才拿到菜单的我随便点了杯饮料。我看了一眼凯斯，小心翼翼地和他搭话：
“皮特曼先生，您要浓缩咖啡还是茶呢？”
凯斯望着身旁的玻璃墙，连头都没回，随意说道：
“茶。”
“好的，需要我来选茶叶的种类吗？”
凯斯什么也没说。这就等同于答应的意思了。我按他的喜好挑选了几种茶叶，试了试香味。
“拜托给我一份同样的。”
店员拿着菜单和测试用的茶叶离开了。我坐直身体，看着凯斯的背影。他总是和我平时看到的一样——隐隐流淌的香气，整齐浓密的头发，坚韧的脖颈，宽阔的肩膀，全都保持着最完美的模样。
啊。
我忽然想起来。
到了该整理心情的时候了。
回想起第一次失恋的时候，从那天起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虽然心里面早已经放弃了从他那里得到爱，但还是忍不住放弃对他的憧憬，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好些年。
下定决心要结束这段没有结局的暗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一次也没有成功过。一遍又一遍地回心转意，一遍又一遍地对他心软，为他着迷，我非常清楚这颗卑微地爱着的心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但我还是无法戒掉这份恋情。
理所当然的，就像呼吸一样，一直隐藏在深处。难以发觉，却不能失去。当初的新鲜感早已逝去，现在连虚无的心情也变成了一种讽刺。
你真的很麻烦。
再一次听到这样刺痛心脏的话，我只能悄悄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凯斯仍然看着同一个方向，对我不置一词。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厌倦了这份感情。
现在真的到了该收心的时候了，不是吗？
*
*
*
哒。
隐约听到了放下茶杯的声音。凯斯已经喝完了第一杯茶。我很苦恼，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我焦急地看了眼手表，但丝毫看不到切斯?米勒要出现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难道来的途中出了事故？
我宁愿是这样。竟然让凯斯等了两个小时，简直难以置信。过了30分钟后，我给米勒的经纪人打了电话，他很抱歉地回答我“马上就到。”
又等了30分钟，但这次还是给了我同样的回复。下一个电话里，我忍不住发火了。
“喂，真的来了吗？”
听到我的质疑，他慌张地说：“呃……是的，已经在路上了。”
可是我已经失去了耐心。而且，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该不会又在演戏吧，人都已经到这里了。
我焦躁不安，发现凯斯的杯子又连一半的茶都没有了。我放下手机，看了眼凯斯的脸色。要重新点餐吗？现在怎么办？
“那个……皮特曼先生。”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凯斯突然从座位上“嚯”地站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凯斯也对我的反应很吃惊，皱起了眉头。
“什么啊你？”
我慌忙摆正了姿势。
“对不起。”
凯斯没说什么，转过身向入口走去。我像往常一样紧跟在他身后。
“欢迎再次光临。”
凯斯经过郑重问候的店员，径直走向大厅。
……嗯？
忽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似乎有些不安的男人焦急地徘徊了一会，在发现凯斯后停下了脚步，接着他闭上了眼睛，握紧双手，像是在祈祷一样。我抬起头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
什么啊……？
我正留神观察他的时候，突然辉泰克走过来对我低声耳语道：
“延雨，怎么回事？切斯?米勒没来吗？我们应该没错过他吧，一直守在门口也没见个人影，不会认不出来的吧……”
他好像也和我一样紧张。竟然敢欺骗凯斯?皮特曼，就算事情已经发生了也让人难以置信。但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我咽了咽唾液，点了点头。
“是的，他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