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谣到首辅身上(7)

正巧银荔离屋门最近,她吃力地推着门,几片压不住的雨扑面而来,湿了她大半件衣裳。

虽是夏日,天气炎热,可浑身浸着水也不大舒爽。

陈沅知向林申讨了一条干净的帕子,让银荔随着府内的侍婢去屏风后边儿擦净。她提起水壶,斟了一盏热腾腾的茶,等银荔出来后就嘱咐她一并喝下。

屋内有了些动静,也止住了林申胡思乱想的劲头。

“陈大人,今日早朝,皇上可有遣谁去查云来酒楼走水之事?”

从昨夜到今日,府里碍于林申的事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整座宅子一片沉寂。

周遭一静,心就不静了。这才生出千奇百怪的想法来。

“听院内的大人们说,皇上似乎想就此作罢。但此事牵涉甚广,今科状元李缜也在里头。至于定国侯,虽不知他与云来酒楼有何联系,但也听他们提起一二。”

她是不需上早朝的,朝堂之事,全凭院内的各位大人传递。林申是进奏院的进奏官,既是问起,她自是将自己所知的一并告知。

“皇上都不放在心上,那应当是桩意外之事。”

林申安下心来,重重地吐了口气,仿佛要将昨夜的晦气尽数排遣出去。

夏日的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出一会子功夫,外边的雨声就小了。府里的侍婢推开屋门,一股混着烈日与万物的香气芬芳扑鼻。豆大的雨仿佛砸碎了一层玻璃罐子,原本闷闷热的天气,一下子消散,只剩香甜与清爽。

“大人。”银荔在一旁提醒:“一会儿就该回府了。”

陈沅知起身,这雨停得倒也及时。再不断地下下去,屋内又该恢复四目相对的沉寂,你不说话,我也不出声,尴尬至极。

“不对啊...我先前出去解手的时候分明瞧见一鬼鬼祟祟的男子。”

林申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小几,眸子忽闪,整个人顿时有了血色。

陈沅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躁惊着,一时竟不知是听他说完还是起身离开。

“陈大人,那人手里握着火折子呢。”

今日进奏官承旨归来,皆在议论云来酒楼之事。她原以为云来酒楼走水,是天气燥热的缘故。

眼下看来,昨夜走水其中好似内有隐情,倒不像是一桩意外之事了。

屋外风雨偃息,碧空如洗。只有屋檐蓄着的水,一滴滴地往下落。砸在石板路的积水处,溅起一小圈涟漪。

“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银荔催得紧,方才落雨就也罢了,此时天气放晴,若再不回府,怕是又要落下任人拿捏的话柄来。

陈沅知深知其中的道理,她冲银荔点了点头,示意她去后院提醒车夫备好车马。

“陈大人有急事?”

“只是家事,有些麻烦需得我去处理。”

既是有事,林申也不好再留人,有些事他自己也未曾想明白,总不能将陈沅知留在府内陪他说话解闷吧。他双手交叠,俯身作揖以谢探望之情义。

因着避雨的小心思,本也不是有意进府小坐的,陈沅知自知受不住这礼,便照着他的样式回了过去。

“那待我想起什么,明日再同大人细说。”

他说这话,便是身子好得差不多,明日会去进奏院的意思。

陈沅知连声应好,作别后,领着银荔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在布满水洼的长街上,水洼深浅不一,车轱辘撞上水洼发出踏踏的声响,顺带溅起几朵大大小小的水花来。

行了好一段路,终是停在了国公府的偏门。

陈沅知跨过门槛,紧着步子快走了几步,绕过回转的长廊,穿过玉凉门,这才到了自己的屋子。

晚橘见她身上沾了未干的水渍,说什么也要拉着她先去换身衣裳。落了雨又吹了风,身上若湿哒哒地沾了水,最是会染风寒。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才去了老夫人的院里。

俞氏最爱芬芳馥郁的茉莉,是以院内种满了雪白无暇的茉莉花。大雨方歇,此时院内的茉莉都盛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仿佛玉盏盛美酒,珠玉莹然。偶有一两朵不堪重负的,缓缓地垂下了脑袋,将自己瓣上的美酒,一股脑地敬与芳香的泥土地。

迈入屋子,屋内暗沉沉的,连窗子都未曾打开。老夫人俞氏倦倦地躺在藤椅上,陈容知握着一柄羽扇立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扇着风。

至于陈瑾知,许是碍于庶女的身份,平日里也不生事,总是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她的眼角泛红,身子微弱地颤着。银荔方才告知她,她那二妹妹又哭又闹地好一顿折腾,不仅老夫人拿她没辙,三姑娘也被吓得不轻。

见陈沅知迈着步子走进屋内,陈容知就仰仗着老夫人威仪,趾高气昂地扬了扬下巴,眼里尽是深得可怕的妒意。

“祖母,外边雨停了,怎也不开窗子透透气?。”陈沅知径直绕过陈容知,推开了沾了水汽的窗子:“只有这日头晒进来,水汽才会消散。”

屋内顿时就亮堂了起来,她们脸上的神情一一曝露在阳光下。

老夫人双眉紧蹙,一只手不断地揉捏着眉心,她拢了拢衣衫,身子微微端坐,朝陈沅知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陈沅知也不迟钝,擦干手上的水汽后,坐在了嬷嬷搬来的矮凳上。

“祖母火急火燎地把沅儿喊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她说这话时,有意地瞥了一眼陈容知。陈容知紧咬双牙,面部线条都不大流畅,握着扇柄的手渐渐发白,似要将它捏成粉碎。

“祖母不知你二人之间的事,不便帮着谁偏着谁,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如今你也回来了,且当着我的面,同你二妹妹将事情说明白说开了。”

第7章 通气 那你同我说说,为何要戏耍你那二……

老夫人俞氏也是顶聪明的,她虽有心护着陈沅知,却也不能在明面上直直地表露出来。掌管后宅,唯有倚着“公正”二字,才能教人心悦诚服。深闺里姐妹二人之事,来龙去脉她尚且不清楚,由她开口未免有失偏颇。

陈容知一早醒来就又哭又闹地非要讨个说法,眼下陈沅知就在跟前,有什么事还是当着面说最为稳妥。

“二妹妹有何话要同我说?”

陈沅知也不推让,云淡风轻地拨弄着腕上的玉镯子。耳间的一缕黑丝轻轻地垂挂在鹅黄的衣袖上,如丝线织衣,愣是给原来素雅的衣衫平添了几分明艳。

陈容知抿了抿嘴,一双握着扇柄的手拧在一块,扭捏了好一会也没将事情说出来。

她委实不知如何开口。

因她只要一开口,所有的事都会事无巨细地暴露在眼前,不仅丢了脸面,还会失了老夫人的信任。

当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俞氏见她不开口,便替她将事情说了出来,总不能一直将事情拖下去,平白无故地消耗时辰。

“容儿方才对我说,你将那闲风宴的帖子拿去烧了?可有此事?”

陈沅知终于抬眼瞧了一眼陈容知,虽在府内不需出门,陈容知今日的打扮也依旧是招摇至极,锦衣玉珠,一身富贵荣华。

平心而论,陈容知确有几分姿色,带出去赶赴宴席,倒也长国公府的脸面。只是她这二妹妹颇有

心计,总是见不得比她好的,就算旁人不招惹她,她也要自己生出事来。

蠢到极致。

拿闲风宴的帖子来说,烧与不烧,她又是从何得知的?

陈沅知转过身子,对着银荔和晚橘小声呵斥了几句:“这话怎么传出去的?是我平日管你们太松了,这才叫你们松了嘴,净忘外边传话?”

银荔和晚橘一听,通通跪在地上。

“祖母你看!长姐定是不愿带我和瑾儿去,这才烧了帖子。”陈容知自以为陈沅知认下了此事,是以语气骄纵,端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满脸的不饶人。

“容儿虽比不上长姐有这么多些人宠着护着,可说到底也是国公府嫡出的二小姐,是同俊哥儿一胞所出。长姐如今这般羞辱我,往后这国公府,是不是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她的声音带着细微地哭腔,一下一下地直捅人的心窝子。若不是陈沅知有幸听过好几出同样的戏码,她险些就要捏着帕子一同落泪了。

此时陈沅知一言不发,只是低着眉头浅浅地笑着。她的殊荣恩宠,乃至国公府的部分显耀,哪一件不是以她娘亲的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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