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谣到首辅身上(57)

被称作余大人的进奏官思忖了片刻:“自户部好些官员被革职后,朝堂上说话的人便少了。兴许是为了明哲保身吧。”

陈沅知竖着耳朵听着。

户部革职的事她也略闻一二。

大燕朝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诡谲。

结党营私之事不胜枚举,这户部尚书司马毅就是其中一位。圣上既动了户部的人,便无异于是杀鸡儆猴,旁敲侧击地提点他们。

经历此事后,百官确实消停了一段时日,谁也不敢在这风口上给自己添堵。

陈沅知明白这一层道理,她也知晓户部还算事小,圣上真正忌惮的实则是权倾朝野的薛太傅。若不能彻底剜去薛太傅,大燕便如挖空的梁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坍塌的危险。

“你们又在妄议什么?”进奏院的掌事王逸总是恰如时分地出现。

进奏院不太牵扯政事,十几年来一直恪守本分,是个难得的清净地。

王逸可不想这么一个清净地,毁在口无遮拦的进奏官手上。

众人觑了一眼掌事,换了个话题后,仍旧抄着手里的朝报。

陈沅知下值后,并未回府。

今日是《怜姻记》出新的第三日,也是上一回话本结银钱的日子。

陈沅知在马车上换了身书生装束后,满含笑意地前往书肆。

正当她理着衣裳,细算自己可以得多少银钱时,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陈沅知身子不稳,若非扶得及时,她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外头发生何事?”她一双手挑开帘子,露出脑袋往外探了探。

只见前边一片拥挤,吵骂声喧闹声不绝如缕。

车夫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稍作打听,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一姑娘拉着一男子不放,非要讨个说法。”

陈沅知唏嘘了一声,又是负心汉的故事,她放下车帘,走下马车:“罢了,你且回府吧,我寻条小道走过去。”

车夫应了声“是”,缰绳一牵,马车便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陈沅知从书肆掌柜那领了银钱,银钱沉甸甸的,撑得钱袋鼓胀。她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两眼弯弯,就差将“贪财”二字写在脸上了。

“多谢掌柜。”

掌柜也捋着胡须堆着笑,他环视四下,忽然压低声音道:“公子,你话本子里的新人物,是不是李缜李大人?”

陈沅知一愣。

有这么明显吗?

她一路走来,听了不少议论。其中最为多的便是关于李缜的事。

李缜在京中风光无二,市井坊间本就流传着他的八卦传闻。是以她来书肆时,并未停下步子细听,不曾想她们所聊的,竟是自己话本子上的内容。

还未等陈沅知开口,掌柜又紧接着问道:“李大人当真是断袖?”

断不断袖的她也不甚清楚,不喜女色倒是真的。

陈沅知心虚地喝了盏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假都不妨事。他们爱看,公子继续往下写便是了。”掌柜低头拨弄着算盘。

想来这回故事卖了个好价钱,掌柜的就算造谣,也想让她接着往下写。

陈沅知头疼地摁了摁眉心,早知如此她便不写这事了。

一想起李缜气势逼人的身影,她就不自觉地抿了抿嘴。

出了书肆,陈沅知小步走着。她回府的时候仍要走过长街。从方才下马车到现下,围聚在一起的人群还未散开。穿过人群时只听见那姑娘说:“你帮我给你主子递个话,我要他亲自同我说。”

闻言,陈沅知耐不住好奇,踮着脚,透过缝隙处瞥了一眼姑娘嘴中的“负心汉”,这一瞧,愣是教她顿住了脚步。

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四皇子殿下身边的近侍。

而姑娘嘴中的“主子”,想来就是四皇子了。

陈沅知眉头微蹙,一时不知是该继续往下听,还是快步走开。

正此时,拥簇的人群中,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皓腕。

她来不及惊呼,就被这双手的主人带出了人群。

一出人群,陈沅知才瞧清男人的侧脸。

“李大人!”她讶异地轻呼了一声,看着男人直挺的脊背,心里隐隐不安。

陈沅知今日一袭书生装束,青灰色的发带捆束发丝,发带末尾飘于脖颈,走起路来,一步一扬,轻轻地拂过她那张慌神的小脸。

李缜瞥了她一眼,扣她手腕的指头稍稍用力,直至走到一条鲜无人迹的小巷子。

男人步子大,他身后的小姑娘得小步快走才能跟上他。

到小巷子的时候,陈沅知的腿已有些发软,她檀口微张,轻轻地吐着气。

小巷子悠长寂静,将能阻隔外界的喧嚣,李缜听着她的呼吸声,不自觉地捏了捏手中的话本。

第49章 辟谣 “错了。”她忽然深吸了口气,对……

“李大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陈沅知揉着自己的手腕,垂着脑袋,不敢直视眼前的男人。

男人手上捏着一本书册, 她凝神一瞧, 吓得整个人往后挪了几步。

李缜见她一副心虚的模样,不由地冷嗤了一声。

怪不得这几日市井中皆流传着他断袖的传闻。

原是眼前的小姑娘一手操控来的。

再瞧她手里紧攥着的银袋, 应是写话本子赚来的。

国公府和进奏院的月钱难道不够她花的吗?

“我怎么会在这?”这话应当问她才是:“那陈大人何故会出现在书肆?”

陈沅知眨了眨,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去书肆自然是去买书...”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除了一鼓胀的银钱袋子外,哪有甚么书。

说话的声音愈发小了,说到后来,陈沅知底气全无。她颇为懊恼地阖了阖眼,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已然知晓了造谣一事,眼下正是同她讨说法来了。

果不其然。

李缜举起手中揉皱了的话本子, 勾了勾唇角问道:“可是买这本?”

陈沅知踮起脚, 够到那本话本子后,佯装不识地看了半晌。

这话本子三日前才出,纸页应当平整光洁的才是。可李缜手里头的这本,书页发皱,一看就是心里积火,手下使劲才导致的。

陈沅知抚着揉皱的话本子,神情悻悻地问道:“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李缜险些被她气笑:“我做什么?”

他双眸微沉,步步紧逼。直至小姑娘整个人都贴在墙面上,他才俯下身子,气息苏苏痒痒地喷洒在她的耳边:“听说你造谣我?”

饶是早有不好的预感,陈沅知的脑中仍是响起了轰然声。她面上通红, 就连耳根子也一块儿红了起来。

二人靠得极近。

她屏着呼吸,葱玉似的手推了推身前的男人,奈何李缜力气大,怎么推也推不开。

李缜侧首,盯着她发烫的耳垂:“怎么不说话?嗯?”

巴不得他是断袖吗?

陈沅知也没想到会被抓个现行,她支吾了半天,压根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的男人。

“错了。”她忽然深吸了口气,对上李缜的眼神后,声音娇软道:“我错了。”

“哪错了?”

“我不该造谣李大人,说李大人是...是断袖。”说完小姑娘将一袋银钱捧至李缜眼前,一脸真挚地说道:“不若我将这么多银钱都赔与你。”

偷摸着写传闻也便算了,还正巧被抓着。

她一心虚便和盘托出了。

李缜摁下她的掌心,正色道:“你也觉得我是断袖?”

陈沅知打量他一眼,眼前的男人容貌俊逸,大约是男女皆喜爱的类型。更何况,她眼下仍是男儿装束,李缜方才的动作亲昵,不得不引人胡乱想象。

她一双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小声问道:“难道…不是吗?”

李缜叹了口气。

他其实早已知晓陈沅知的身份,碍于男儿装束方便遮人耳目,他便一直顺手推舟,装作毫不知情。

确实有私心。

毕竟,较之国公府嫡姑娘,进奏官的身份更易相处。

不曾想,这样的举动,反倒教眼前的小姑娘当真觉得他有断袖之癖。

“自然不是。”李缜紧紧盯着她,眼底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柔情。

过了半晌,他忽然伸手抚上陈沅知的发髻。

还未等她回过神,李缜衣袖轻拂,随后一条青灰色的发带便从发髻处散落。

乌黑的青丝顿时披散开来,直直地垂于腰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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