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哥哥?云曦哥哥!”
见他紧闭双目,在她怀里彻底没了生气,她不禁嚎啕道,哭得撕心裂肺。
第68章 临近时元澧扔下手执……
临近时元澧扔下手执的弓箭, 他翻身下马,匆匆奔到她的身边。
“浅浅,云曦他没伤到你吧!”
他目光紧张地看向她, 又压低身子向她伸手, 想查看她身上是否有被云曦伤到。
然而他的手掌还未贴上她颤巍的肩背,却见她瑟缩一下, 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般,背对着他又惊恐地大喊道,“你别碰我!”
她嗓音尖锐得近乎凄厉,只是固执地紧紧抱着云曦已经渐渐冷去的尸身。
元澧目光一愣,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收回了悬空的手。
“云曦挑起战争,发动宫变,诱拐你不成便因爱生恨, 意图伤害你,会落得这般下场, 也是罪有应得。”
知道她因为云曦的死, 此刻情绪不稳,他也不敢再过多地刺激她,只是又尽量放柔了声音,向她劝道,“浅浅,云曦他已经死了, 他再也无法给你幸福, 只有朕才是最爱你的,一切都过去了,就当是做是一场梦, 就此忘了这一切,彻底忘了他,随朕一起回宫吧。”
浅溪只是又流着泪摇摇头。
“云曦哥哥从来就没有想要杀我,反而我害死了他……元澧,我们都是杀死他的凶手。”
元澧看着他胸口处插着的匕首,面容不由阴沉下来,此情此景,所有的反驳都已无力,他并未言语。
“……皇兄,我并不想回宫,你放我走吧。”
沉默片刻后,只听她又平静道。
“什么!”
他目光惊愣,看着她心里竟是莫名紧张起来,隐隐生出一种恐惧。
“云曦哥哥死了,他已经没有了家人,我要好好地安葬他,并为他守孝三年。”
她又继续道,心底也明白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自己走,于是还未等他作答,便眼疾手快地拔了云曦胸口上的匕首,反横在自己脖颈上。
“放我走,不然我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浅溪看着他惊愕的脸,凄艳的容颜上不禁露出一抹冷笑,“你就算强留我,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罢了。”
她心如死灰,只是又决绝道。
“为了他,你竟然以死逼迫朕!”
元澧看着她,只是又一脸惊愕地摇摇头,目光简直不可置信。
“……”
“你当真要离开我?”
元澧又忍怒问她。
浅溪不语,答案不置可否。
元澧双眸泛红,目光紧紧看着她的脸片刻,突然又拂袖起身,面上怒气冲冲。
“好!你竟为他以死相逼!朕可以放你走!”
“……谢陛下成全。”
她目光冷冷,依旧声音平静道,然而横在脖颈上的刀,却是依旧未放下。
元澧又闭目,他声音颤道,“朕舍不得你死,你就是仗着朕爱你,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朕,这么决绝地想要离开我……”
或许从爱上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输的,输的彻彻底底,不止是她的心,如今甚至连她的人都已留不住。
他还能怎么办呢?她甚至不惜死在自己面前,也要为了云曦而离开他。
他目光含泪,却也只能妥协。
握紧了掌心,元澧又决绝转身。
他回身上马,只是又低头看着下方的她。
她依旧一脸平静,目光不悲不喜,面上的泪痕被风干,她面色苍白得像个纸人。
像还活着,却也似个失去魂魄的空壳。
“朕走了,你可以不随朕回宫,但一定要记得与朕的承诺,要好好活着。”
朕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令你生厌……这样,你总能鼓起勇气,余生好好活下去了吧。
你若安好,我便也能走得安心了。
他移开目光,眼角不禁滑落一滴泪,再多看她一眼,生怕自己便会改了主意,即便是死,也不想就此放开她。
元澧猛勒缰绳,回身厉喝一声道,“回宫!所有人都撤回!”
伴随着马蹄声,他卓然玉立的身影,便随着军队渐渐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山野间。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不见,浅溪手中的刀才陡然掉落在地上。
她像是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唯独眸里的泪水却在不知不觉间,簌簌滑落下来,霎时便泪流满面。
风声萧索,而她抱着云曦已经冰冷的尸身良久,心里依旧还是止不住的悲伤。
三年后。
京师最大的戏园子里,台上正表演着华丽感人的戏曲。
这戏正是《牛郎织女》,如今正唱到玉帝王母生生分别二人,花旦们哭得凄凄沥沥,氛围悲伤,这惊心动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演绎得好不动人。
浅溪坐在台下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平心静气地欣赏着台上的表演。
她目光望着台上看得认真,津津有味,然而即便如此,耳中还是会时不时飘入一些旁边宾客的窃窃私语。
“李兄,你说这陛下正值盛年,怎么就草草退位做了太上皇呢?”
“啧!这谁能知道呢?咱又不是宫内人,许多事情,也不过就是道听途说罢了,只知道新皇帝还是太上皇的侄子。”
“你说这太上皇居然连个继承的子嗣都没有,当年不惜弑父继位又如何?末了还得把自己苦心夺来的江山,送到旁支宗室手上,当真是可悲可叹!”
“听说这些年来他也一直虚设后果,身边竟是连个可心女人都没有!真是太匪夷所思了!不知是另有隐情,还是真如坊间传闻那样,太上皇帝违背伦理独独爱上了自己的皇妹,后来又受到打击性情大变,竟成了个断袖……”
“喂,李兄……你说太上皇帝是不是不能人道啊?因为自己不行,生不出来儿子,所以才只能将皇位传给当今陛下啊?”
“小声点,小声点!私下谈论这些事情可是大逆不道,被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哦哦!”
身边两个男人小声揶揄揣测着那些皇家私事,浅溪默自听着,只当是没听见,她抬手执杯轻抿了一口清茶,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听戏。
眼下戏曲已经濒临尾声,玉帝王母怜悯这段感天动地的爱情,允许牛郎织女每年鹊桥相会一次,终是个苦尽甘来,喜中带悲的故事。
虽然结局不甚圆满,但在这戏曲里,已经难得可贵,往往越难得到的东西,人们才会越觉得它珍贵。
所以台上这难得相见的一面,一家团聚的瞬间,依然还是感动了台下的一片观众,甚至有些宾客还留下了泪水。
或许是这故事太过凄厉,即便是有个尚还‘完美’的终局,也还是令她回忆起了过去的许多事情。
不过……她可并没有这戏剧里牛郎织女的好运气。
很多事情,也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的圆满,爱恨之间,最难做到的便是释怀。
难以宽恕别人,更难放过自己。
无非执念罢了。
一曲唱罢,浅溪目光静静,思索片刻后,她不禁又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来。
这是当年凌霄给她的那块令牌……多年未见,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来过得怎样?
当年他忙于接手北垣皇权,并未抽身顾及东源国的宫变,直到后来离宫后,她才听说北垣国已经改朝换代,如今他已做了皇帝,是北垣国新的主人了。
自己要不要去北垣去看看他呢?
她看着手中的令牌,不禁又陷入沉思,如今三年守孝期满,她也终是可以放心地离开云曦哥哥,余生四处走走看看,为自己而活了。
要不要回北垣国?如果云曦哥哥说的是真的,她真是北垣国公主,前朝皇后沈婉的亲生女儿,那她也应该守在母亲身边尽孝。
正当她还在思考犹豫之际,只见从戏园外走来一小男孩儿,他很快便来到了她的跟前,停下脚步后,一双清澈明亮的稚眸定定看着她。
她生得美貌扎眼,平时倒也习惯了旁人突然驻足的目光,只不过被这么小的男孩子盯着看,倒还是头一次。
浅溪望着那小孩儿,嫣红的唇不自觉便勾起一抹笑,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风流的妩媚,却也不失女子柔情温婉。
她伸手抓了一把桌案上的干果,然后送至那男孩儿的面前,心想这孩子也许是饿了,所以才会看到一个面善好亲近的,便就眼巴巴靠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