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焰进去赌钱甚至找女人,也都有可能。
可谁知池焰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何凯的预料之外。
他说:“我手机没电了,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给市公安局的刘怀安。”
这句话说得还挺有礼貌,何凯听完却是怒火中烧,刘怀安是市局的副局长,位高权重。他完全想偏了方向,以为池焰的意思是想找人把他捞出去。
池焰眼看何凯眉间皱出沟壑,不得不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先打吧。”
何凯始终半信半疑,他起身走到角落,拨通了刘怀安的手机号。
电话接通后,把这边的情况详细汇报了一遍。
还没等他细数池焰的行为诡异之处,刘怀安就打断他:“把人放了。池焰前晚在石门街的一家旅馆,是我让他去的。他全程跟我们的人在一块儿,凶手不可能是他。”
何凯动作一顿:“你让他去石门街?”
刘怀宇语速缓慢地强调:“池焰是我的线人。”
何凯猛的转过头,错愕地盯着一身黑衣的青年。
“他负责协助调查一起文物走私案,和你手头的案子很可能存在关联,现在你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么请务必保证他在宁平的安全。”
刘怀安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
“知情人必须到你为止,这条线我们埋了三年,绝不能断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何凯猛然抓住头绪。
从池焰上一次来宁平到现在,不是正好三年吗?
挂断电话后,他再次向池焰确认:“你是刘副局的线人?”
池焰不咸不淡地点点头。
何凯摩挲着下巴,知道这不能怪池焰刻意隐瞒。
做线人是一项需要高度保密的工作。这次若不是阴差阳错遇到张成的案子,恐怕池焰绝对不会向他吐露只言片语。
何凯犹豫片刻,又问:“你参与的案子,和杨春晓被害有关吗?”
池焰静了几秒,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有。”
何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五年里,他很清楚南棠一家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连池焰也被牵扯了进来。
“你今天先走吧,再留下去容易引人怀疑,详细的我们之后再联系。”何凯终究还是多说了一句,“小心点儿,别把自己折进去。”
“知道。”
池焰简短回了一句,起身离开。
沿大楼台阶往下走时,他步伐迈得很快,可走着走着,又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后放慢脚步。
急什么,他想,不过是多耽搁了点时间而已,又没人在等他回去。
池焰将双手揣进口袋,踩着地面泥泞潮湿的新雪慢慢往外走。
晶莹的雪花从空中簌簌落下,风比雪更大,将地上的落叶卷起来往外吹,他漫不经心的目光也追随那片落叶朝外看去。
然后下一秒,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高挑纤瘦的女人徘徊在公安局大门外,她穿得不多,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路灯昏黄照在她身周,模糊了她脸上的表情。
可池焰莫名觉得,她应该是有点担心的。
第13章 可是姐姐喜欢啊。
这天是真的阴沉。太阳从早上就没露过头,始终躲在厚重的云层后面。此刻空气里像有层霾,路灯穿不透那层阻碍,只能照出一小片的范围。
光亮之外,雪花飞舞在夜色中,像黑白交错的躁点。
南棠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在看见池焰的那一刻恢复了正常。
外面实在太冷,她刚到没几分钟,就感觉人已经冻僵了,脸上扯不出任何表情,只能冷着一张艳丽的脸,平静地看他快步靠近。
池焰走到她面前:“你来找我的?”
南棠感觉牙齿都在打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池焰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证明她之前种种猜测全是过度反应。不论是做完笔录却失去了踪迹,还是摊上大事被何凯扣在公安局,这些她想像中的可怕场景全部都没有发生。
池焰见她不说话,连忙低声解释:“他们问到一半被叫去开会,我只好在里面多等了一会儿。”
南棠呼出几口白气:“手机是怎么回事。”
池焰说:“出来的时候就没剩几格电,我问他们借充电器又不给。”
他最后几个字越说越小声,隐隐传达出愤懑与委屈。
半真半假的说辞换取了南棠的信任。
她点点头,转身面向马路:“回去吧。”
池焰走到南棠身边替她挡风。
公安局大门对面就是一个休闲广场,广场中央的钟上显示着现在的时间,七点过五分。
“你吃饭了么?”他侧过脸问。
南棠摇了摇头,愈发认为自己可笑。
放着酒店的暖气不吹跑出来挨冻,结果现在又饿又冷,胃疼头也疼。
一辆显示空车的出租车从对面驶来。
池焰招了招手,等司机示意从前面掉头过来后,放下手说:“我请你吃饭吧。”
南棠没有拒绝:“那去春山堂。”
池焰皱眉,幽幽看她一眼,目光中传递出“又想吃辣?”的意思。
出租车驶过路口,缓缓在两人面前停下。
南棠冷得不行,弯腰坐进车里,有理有据地说:“既然是你请客,那总归要我吃得高兴才行,不是吗?”
“……”
·
今晚的春山堂生意惨淡。
他们原本就是主打面向旅客的生意,如今县里出了凶杀案,几天之内游客量减少大半。哪怕春山堂放下身段,隆重推出消费抽奖的活动,也只在晚餐高峰期换来零星几桌客人。
南棠来过几次,服务生已经认得她。
这会儿就站在桌边,笑盈盈地推荐道:“今天厨房有新到的鲜鲍鱼,和蟹肉一起焗,味道特别鲜美,还能做成红油麻辣口味,要来一份尝尝吗?”
“来一份吧。”南棠把菜单推过去,“剩下的交给你。”
池焰照例只点了几道清淡的菜式。
下完单后,南棠先喝了杯热水暖身体,才想起正事:“对了,刘婷婷他们好像有事找你。要用我的手机跟她回话么?”
池焰不太在意:“回酒店再说吧。”
他对电影拍摄的事似乎不太上心。
南棠没说什么,只在微信上和刘婷婷报了平安,抬起头时,看见邻桌一位客人买单回来,手上拿着一只木雕的小羊。
南棠从小就喜欢这些木头做的工艺品,盯着看了几眼后,愈发觉得这巴掌大小的小羊做得还挺有意思,木头的光泽柔和,配合小羊身上粗犷的雕刻线条,有种原始简朴的美感。
她把服务生叫来:“那个木雕是店里卖的?”
服务生亲切解释:“是我们的抽奖活动奖品呢,只要买单时抽中三等奖就可以免费送哦。”
南棠一听说要抽奖,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抽奖运这种玄学的东西,从来没有光顾过她。
“有别的地方卖吗?”她又问。
服务生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批木雕是我们让附近村民手工做的,没有对外出售呢。要不这样吧,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帮你预定,只不过可能要下周才能做好。”
南棠算了下时间,下周她肯定回燕市了。
虽然让春山堂到时给她发快递也可以,但她自己都无法保证,这种心血来潮的喜欢,到底能不能保持到下一周。
她弯起眉眼笑了笑:“那算了吧,谢谢。”
池焰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然后站起身到收银台借充电宝,离开时放慢脚步,注意到柜台上那个不透明的抽奖箱。
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顶部挖出一个供人伸手进去的洞,依稀能看见五颜六色的小纸团躺在里面。
他仔细观察了几秒,才回到座位坐好。
菜上齐后,两人面对面地吃着饭。
他俩今天一个在外奔波半天、一个在压力环境下待太久,双方眉眼间都带着点疲倦,彼此便心照不宣没有花费精力来闲聊。
桌上摆放着三菜一汤,南棠主要负责解决那份焗鲜鲍。
这种特色菜分量都不大,加起来总共也就几只小鲍鱼而已,她吃完后再随意吃了点青菜,便放下了筷子。
杨春晓还在世的时候,是一个对外貌和身材要求极其严苛的人,连带着对女儿也是如此。
南棠早就适应了她母亲的标准,最多只需七分饱,然后无论如何都不再多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