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桐听见,眉头皱得更紧,转眼过去想训斥两句,身前的男人突然动了。
昭川以眼神锁定了他们身边那个笑得最大声的,一记长拳挥过去,众人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便见那人向后飞出去,哐当哐当撞倒了三个卡台才堪堪停住。
“啊——!”
下一秒,尖叫声连带着酒瓶碎裂的声音便此起彼伏的响起,动静大到连舞台上的DJ都暂停了音乐朝这边望过来了。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围观人群纷纷自觉地将内里的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圈。
喵喵这时穿过人群到姜知桐身边,看着满地狼藉和那边正朝向飞逼近的昭川,喵喵惊呆了,“这、这是发生什么事啦?”
向飞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昭川一拳打飞出去,再一转眼,那可怕的男人就已经欺近身前了。
“呃!”
没人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动作的,向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昭川反剪住了双手,脑袋被他用力按在台面之上,冰冷的桌沿变得锋利如刀一般抵着他的喉管。
余光之中,背对着光源的昭川仿佛身披黑色煞气的恶鬼,那双阴沉的黑眸索命一般紧盯着他的喉管。
一瞬间,向飞被他眼中的森冷吓到六神无主。
他感觉昭川真的会就这样拧断他的脖子,眼里立刻写满了惊恐。
“我错了、哥!哥你放过我吧!”
上一次他就是这么说的。
昭川放过了他。
但这一次,他让他很不爽。
昭川面上一片阴冷,黑瞳之中无波无澜,一潭死水一般地将他望着。
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掌握着向飞的生死,只要他再用力几分,桌沿便会折断他的喉管。
到时便再也不用看见这张讨厌的脸了。
向飞眼见着昭川眼中黑色愈沉,脑后那只大手愈加用力,喉头的异物感很快强烈到让他不由自主地痛苦皱眉。
那边的姜知桐却在这时突然喊了一声:“昭川!”
昭川猛然回神。
他手劲一松,求生的本能便促使着向飞泥鳅一样从他手下溜走。
向飞连滚带爬地后退,直到身旁有人遮掩,他才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见鬼似的惊惧地望着昭川。
昭川眼眸微合,再转身到姜知桐身边去的时候,眼里已经卸去了那般可怕的黑色雾霭,只余一些深沉的浓郁。
姜知桐眉间的褶皱没有松开,她看见他身后的向飞,即使离了这样远的距离,他还是如此紧张害怕地盯着昭川的背影。
如果刚刚她不叫住昭川,会发生什么?
昭川未察觉她的异样,轻缓扶住姜知桐的后背,淡淡道:“已经没事了。”
“我送你回家。”
从浦是最后赶到现场的。
围观的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舞台上的DJ很快又带着场内气氛重返高*潮。
向飞被吓得手脚瘫软不知动作,他身边跟着的那几个人不知道跑哪去了,还是夜色的经理赶过来,带着几个服务生合力把他抬到一边。
从浦在人群里张望一圈,只见到了喵喵。
他慌忙过去拉住她问:“昭川呢?!”
喵喵似乎是被吓到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似的:“他、他送桐桐回家了。”
从浦闻言放松了表情,他正要说那他们也赶快走,喵喵却突然目光呆滞地转过脸来。
“老板……”
“昭川他刚才……好像要杀人。”
从浦一怔:“什么?!”
-
姜知桐不是第一次见到昭川那么阴鸷的模样。
她被绑架的时候,那间小黑屋里,昭川来救她,铁门打开,昭川站在门口时的模样便如刚才一般。
他面无表情,黑眸深沉到极致,左眉那道疤痕也在逆光的阴影中变得格外苍白和突兀。
与在她面前完全不同的是,面对她时,昭川虽然也很看起来是冷冷淡淡的,但仔细瞧,却还是能在他眼中找到一些柔软的存在,而那时候的昭川,却好像完全没有任何情绪。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森冷,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的沉寂与晦暗。
那样的昭川,只是看一眼便让人毛骨悚然。
车子里很安静。
车载香氛的气味是姜知桐喜欢的木质香调。
不同于昭川身上的冷冽气息,木调的香气沉稳之中亦不失温和。
昭川保持一贯冷淡的脸色,但从他眼角还未完全消退的戾气不难看出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开了大约十多分钟,姜知桐突然说:“停车。”
昭川握着方向盘的大掌一顿,后视镜里,姜知桐没有看他。
黑眸一沉,他打开车灯,车子稳稳停在路边。
姜知桐打开车门:“跟我过来。”下了车。
昭川熄火,下车,跟了上去。
半路随意停下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像是某个小区的侧街,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未经修建的枝叶遮住了月光。路灯昏黄,只够照亮前后不到三米的距离。
姜知桐埋头顺着人行道,一直走到第五根路灯下才停住。
身后深沉的脚步也跟着停住。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停车吗?”
“不知道。”
姜知桐回头,脸上故作的严肃有些滑稽,“因为我有话要问你。”
昭川见她抿着唇角,眉眼用力皱着,一愣。
“把手伸出来。”姜知桐说。
昭川伸出左手。
“两只手。”
昭川照办。
姜知桐跟喵喵说,她没办法确定昭川到底是不是她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哥哥,但刚才在路上,她好像又想到办法了。
她还记得那天他走后,花园里的草地上留下了许多血迹。
起初姜知桐不知道那是怎么来的,只是后来想起他紧握的右手,她要去拉他时也被躲开。
不知道为什么,姜知桐直觉,他手里握着的是把刀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的掌心里一定会留下痕迹。
姜知桐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证明些什么,也不知道证明了之后又要做什么,只是在刚才的某个瞬间,面前的男人让她又看见了从前的影子。
能够吞噬光明的黑暗,最极致深切的绝望与无助交织成了这世间最可怕的黑暗。
她不想再见到那样的情形,更不想在昭川身上见到那种情形。
姜知桐深呼吸一口气,抬脚朝他靠近。
在姜知桐盯着自己右手手掌的那一刻起,昭川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路灯的光线不甚明亮,随着姜知桐的靠近,她柔软的身影落在了他的掌心。
姜知桐不知道那道疤究竟会在哪里,甚至根本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她想象的疤痕,但昭川手上的痕迹却已经足够让她感到心痛了。
他之前到底在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姜知年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虽然每天都会因为公事忙碌不得空闲,但她从未见他因此受过伤。
但昭川不一样,不同于姜知年的手掌宽和温厚,保养得没有一丝痕迹,昭川手上有许多深厚的老茧,新伤旧痕叠加,粗糙不堪。
姜知桐眉间紧皱,抬手将他的大手握住,细致地观察着他掌心里的每一条纹路。
昭川神色微动,掌心里细腻的触感是姜知桐一点点抚过他的掌纹,他的茧,他的伤。
细微的麻痒传达到脑海,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昭川意图收回自己的手。“小姐别看了。”
“等一下!”
他一动,光影在他掌心里一晃,姜知桐仿佛发现了什么。
她再度低头凑近,淡淡奶奶的发香便充斥了昭川所有的感官。
真的有。
真的有一条浅肉色的疤痕蜿蜒在他的掌心里,只是被那些老茧覆盖,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分辨不出那细微的凸起到底是道疤还是他的掌纹。
心尖倏地一紧,姜知桐抬眼,眼前却突然一花,男人身上淡淡冷冽的气息将她包围。
昭川抱着她,手臂收得很紧,两人的体温以出乎意料的速度融合在一起。
他低头,深深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喟叹似的声音落在耳旁,似命令,似祈求。
“别说。”
第11章 “我在这陪你。”
姜力华突然回国了。
企业家峰会那边没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心情很不好,回来的事情没有通知任何人。
若非姜知年好友提前告知,他还不知道姜力华因涉嫌商业欺诈而被峰会除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