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漾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席砚卿笑了下,语气不慌不忙:“你忘了,那天晚上我去你家,给你的饮料特意加了杯套,结果你罕见地连碰都不愿意碰,满脸都写着拒绝,还嘴硬要跟阿锦换,喝那个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的口味;结果听到她是我表妹后,就一把抢了回来。”
池漾:“......”
这人太可怕了,道行太深了。
席砚卿看她怔愣的模样,宠溺地刮了一下她鼻翼,像哄小孩一样,循序渐进地敲开她心门:“你的表现很难让我不自作多情啊?还有,听说池大律师是出了名的禁欲,那怎么没事又是摸我脸,又是摸我胸的,嗯?”
舌尖落在最后一个字时,他音调上挑,尾音拖得悠长,似黑胶碟片的最后一渠凹槽。
音韵戛然而止,余韵却绵延无边。
池漾羞赧,低声语:“我又不是故意的......”
席砚卿贴她更近,嗓音缠绵地调笑:“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摸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听到这话,池漾感觉鼻子被塞住,猛地深呼吸。
除此之外,眼瞳里还有一团湿润,蕴着力,似要下坠。
她这次眼神没躲闪,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席砚卿:“喜欢你,想跟你谈恋爱的意思。”
这话太沉甸甸,太直抒胸臆,掠过前奏直冲冲地,朝她心门涌来。
一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池漾忽地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拽下去一截,她花了一些时间,才渐渐抽回意识。
“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颤而弱,却很真。
听闻这话,席砚卿的笑容渐渐收敛,喑然看着眼前的她。
他感觉自己的心有点抽抽的疼,抬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语气里带了一丝自责和无奈:“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是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嗯?”
“裕泰的案子,指明要你当律师,就是为了和你一起出差;在游乐场那次,也不算偶遇,因为听孩子们说你们晚上要去我才去的;去山区那次也不是为了什么考察,就是为了找你;想让你用餐费抵债是开玩笑的,真正的目的是想和你一起吃饭,‘食材越贵过敏越严重’的说辞也是开玩笑的,真正的目的是想和你一起吃好多好多顿饭。”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里除了她,什么都没有。
但是,天边最亮的那颗星,都不敢自比他眸中的这抹璀璨。
最后,他说:“在机场见过你之后,我也没忘了你,一直在找你。”
池漾红了眼眶,昭示着风雨欲来。
“怎么可能......”
她还是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却越来越低。
席砚卿语气放缓:“漾漾,到底为什么不可能呢?”
池漾抽了下鼻子,声音带了丝哑,如夜莺浅啄,丝丝入扣:“你说过的,你刚搬来那一天就说过的,一般的女人入不了你的眼......”
得知这个原因,席砚卿终究没忍住低声笑起来。
池漾被他这笑声衬得心慌,想要走。
席砚卿长臂一伸,把她揽在怀里,不知所措又如释重负地在她耳边叹了口气:“你要是因为这句话误会我,那我可真是冤大发了。”
池漾把头埋在他肩颈,鼻尖溢出一丝疑惑。
席砚卿失笑,清浅呼吸落在她白皙脖颈:“你一般吗?”
池漾感觉到耳边一阵瘙痒,轻轻嗯了一声。
随即,一个让她小鹿乱撞的答案在她耳边响起:“从我认定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在我心中就不一般了。”
池漾睫毛轻颤。
像是被一个太大的礼物砸中,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患得患失。
席砚卿:“搬到你对门也是故意的,不是为了什么朋友,只是为了你。”
这下,池漾彻彻底底地懵了。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撇过脸,对着苍茫夜色低诉:“可是你说过,不要让我那么快认定一个人,我还以为......”
后半句她没说出来。
我还以为是你察觉到了我对你的喜欢,对我委婉的拒绝。
我才会在说出“那要是我,已经认定了呢?”这句话之后,心里后悔的溃不成军。
席砚卿反应过来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追着她问:“以为什么?嗯?”
池漾垂眸,下意识地玩着手指,语气带了丝愧疚:“以为我对你造成了困扰。”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那之后好几天我都没看到你,我以为你在躲我。”
听闻此,席砚卿一把捞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
池漾手心传来一阵温厚的暖意,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温柔的叹气:“我的错。我那个时候以为你喜欢叶青屿,所以才那么说的。”
池漾瞪大了眼:卧槽?
席砚卿揉揉她虎口,温声安抚:“所以我以为你说的那句话,是在跟我摊牌,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让我不要再来招惹你。然后,我一气之下去国外出了好几天差。”
“......”
“不过也好,情场失意商场得意,托你的福,赚了不少钱。”
“......”
说完,席砚卿身子靠上沙发背,眼底静静流淌着笑意,语气悠悠然:“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抓住机会赶快问。”
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你心里的那些褶皱,我一点一点地为你熨平。
池漾纠结了一下才开口:“那你后来都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了,为什么还要拿杯套来试探我?”
席砚卿微敛眉眼,话语落在一滩松软:“我也会不自信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一个这么喜欢的人,我也没什么经验,我也会怕,这个人不够喜欢我。”
池漾顿住。这样一个人各方面都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人,竟然会说,他也会不自信。
静谧良久。
上弦月恰好拉完一首小夜曲,树影摇曳着,鼓动一场崭新的风云。
池漾低头,声音如击水之卵,荡起一层涟漪,“那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席砚卿答得果断:“没有。”
——知道你的心为我留了条缝,就够了。
☆、例外
他答得太果断,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可偏偏这两个字,如破风而出的利剑,正中靶心。
这信任太开诚布公,池漾觉得自己无福消受。
只觉眼前猝然燃起千丝灯火,明明灭灭,燃起烟雾一片。
她倏而眨了一下眼,想把这片烟雾涤尽,却落了两行清川。
“可我......”
她嗓音簌簌发颤,千丝万缕的心绪,都不争气地止步于喉间。
席砚卿看她这模样,蓦然怔住。
心底慌乱一片。
欲来的风雨,终究没缺席,淅淅沥沥,溟溟漾起。
他抬起手,轻轻柔柔地摩挲着她的眼睑,池漾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睫,一瞬湿润一瞬干涩地,摩擦着他的掌心。
沙发旁的落地灯暖黄一片,如同黑夜的一盏小太阳,将她的泪水慢慢蒸腾,熏得他眼酸。
“怎么哭了?嗯?”他让身体里的所有温柔聚拢而来,将她团团包裹。
池漾低头,小声抽泣着说没事。
眼瞳里的雨,却越下越大。
这夜很静,十一层的楼高,将长街上的川流与小道上的人声一并隔绝,涌进来的只有静如水的夜色和万家灯火。
“可你怎么,嗯?”
昏沉光线里,他双眸低敛,声音似一块深蓝色绸布,极富质感地让她沉溺。
“可我怕我不值得......”
她嗓音像被雨水浣洗过似的,喑哑又清透。
这夜被衬得更静。
命运的低语清晰可闻。
——玫瑰花该摘了。
他仍没给自己留余地,片刻的犹豫都不曾有。
一倾身,覆上她的唇。
触感柔得像棉,舌尖腻味到的,确实一股咸涩。
他细细地吻,想把那些泪替她吞噬干净。
池漾一惊,无知无识地闭上了眼。
席砚卿把自己放软,细心勾勒着她唇。
清冽酒气与清甜奶香,交缠发酵出一缕妖冶的清风,噬入骨髓,诱人饕餮。
万籁俱寂中,她心里的雨越下越小。
他没贪心,感知到雨势渐弱,就退出领地,浅尝辄止。
“刚才没敢亲这儿,”席砚卿用指腹描摹着她的唇形,于心潮鼓动中漏了丝笑,“是还没确定你的心思,怕夺走你初吻,会让你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