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也是刚洗过澡,穿着白T黑裤,一身清爽。
席砚卿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捂着脚踝的池漾,正一脸无措地看着他。浴室水汽还没完全散开,她穿着白裙卧在木质地板上,眼睛里裹着一层雾气,眉睫轻颤。
他心猛地一沉,大步走向她,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再次不由分说地抱起了她。
池漾看着席砚卿和孟仲季越来越近的身影,低头看了一眼。只不过她看的不是脚踝,而是她的手腕,她没带手表,上面的那道疤痕清晰可见。
她一时慌张,赶紧伸出右手捂住了它。
席砚卿把她抱到床上,注意到她的动作,转过头对孟仲季说:“你们池律师脚崴了,可以麻烦你去楼下药店帮她买贴膏药吗?”
“哦,好。”孟仲季连忙应道,然后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席砚卿低头,看她紧握着左手腕的右手,借口说了一句:“我借用卫生间洗一下手。”
池漾嗯了一声,看他转身,才慌张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动作迅疾地带了上去。
席砚卿在里面停留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出来。
池漾靠在床头,本来是想给自己上药,后来又觉得药的味道有点大,就想着等席砚卿拿完落在这儿的东西走了之后,她再上药。
席砚卿擦干手,在床边的座椅上坐下,与她相距一米的位置。
他垂下目光,看到她的手腕上,果不其然多了一块儿手表。
“上药了吗?”席砚卿问。
“还没有。”
“怎么还没有上药?”
“我想等你......”
“池律,膏药!”池漾话还没说完,就被孟仲季急冲冲的呼喊声打断。
孟仲季太着急,直接让医生把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全部拿了一份,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就往回冲。到了池漾房间,他直接一股脑把所有膏药都扔在床上,然后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
看他这个样子,池漾有些于心不忍,宽慰道:“你这么着急干嘛啊,我这又不是什么急症。”
孟仲季尽力平复着呼吸,断断续续地说:“我......没着急......池律师......你快点贴上吧......”
席砚卿看了眼穿着睡衣的池漾,眉心一蹙,转头对孟仲季说:“今天谢谢你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孟仲季看着席砚卿:“你?”
席砚卿表情沉肃:“嗯,我妈妈是医生,我从小耳濡目染,对待病人比较有经验。你早点回去吧,我给你们池律师上完药,她才能早点休息。”
池漾: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孟仲季听到这话,又对池漾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池漾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住他:“仲季,今天是我出的主意让你和村长上去拿手机的,没在约定地点等你们也是我擅自做主的,我滑倒是因为我自己不小心,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跟你没有一点关系,知道不知道?”
孟仲季回过头来,看着池漾的神情,心中有万千话语想说,但又不知道该从哪开口。
池漾看出他眼神里挥之不去的愧疚,继续宽慰道:“所以你不准因为这件事情自责。如果你因此自责,我心里会更加自责,这种状态非常不利于我伤口的恢复。”
到底是会对症下药,孟仲季最终点了点头。
-
孟仲季走后,房间只剩下了池漾和席砚卿两个人。
池漾想起他来的目的,问:“席总监,你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
席砚卿没说话,拿起床头柜上的药水和棉签,准备给她上药。
他看了一眼靠在床头蜷着腿的她,直入主题道:“腿伸过来。”
池漾没懂这是怎么个意思:“嗯?”
席砚卿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笑,缓缓道:“刚才我问你怎么还没上药,你说你想等我。”
池漾:???
我说过这话?
沉默几秒,她才反应过来,一本正经道:“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我想等你的意思是想等你走之后我再上药,这个药味道有点大。”
席砚卿嗤然一笑,眼尾挑起,反问道:“怎么?不相信我的技术?那时候在新加坡你给我看病我可是没嫌弃你啊,你这时候倒是嫌弃我来了?”
“......那谢谢了。”池漾没再反驳,略微把腿往前伸了伸。
其实她设想的场景是,她把腿往前一伸,席砚卿微微侧个身,就能给她上药了。
结果,席砚卿看她这个样子,二话不说直接抬起她的脚,放在了自己身上。
这咫尺之亲的触摸,让池漾脸唰一下就红了,有些难为情地说:“那是我的脚......”
重音落在“脚”字上。
席砚卿不以为然地回:“我知道,我又不瞎。”
池漾:“......”
虽然刚洗过澡,浑身上下都是干干净净的,但那毕竟是脚,正常人都会有些隔阂的吧。
但她转念一想,刚才他说他的妈妈是医生,从小言传身教,应该早已经习惯了吧。
想到这儿,池漾随口问道:“你妈妈是什么科的医生啊?”
“嗯?”似乎是为了让池漾对自己的医术更为信任,席砚卿回了句:“骨科。”
池漾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
席砚卿认认真真地给她抹药。
气氛太安静,就不免生出些旖旎心思。
他想起那次在律所第一次见他。
她像大变活人一样,从一个扎着马尾辫的中学生瞬间变成了气质优雅的都市丽人。他还清楚地记得,她那天穿了条黑色雪纺长裙,长及小腿,一双黑色的细高跟挽在脚踝处,显得那双小腿笔直又纤细。
而现在,这双腿不加任何装饰,素净而下,是最天然的蛊惑。
池漾哪里会猜到他心里的风起云涌,以为他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因为怕把她弄疼,于是也没敢打扰。
等到他抹好药,拿出膏药要贴的时候,池漾才反应过来他不是从孟仲季刚买的那包膏药里拿出来的,而是医生本来就开了膏药。
看到这一幕,池漾忍不住去想,为什么他刚才要让孟仲季去买膏药。
联想到他后来又进卫生间洗手的所作所为,池漾心中好像有了个答案。
这时候,膏药也贴好了。
池漾利落地把脚从席砚卿腿上伸下来,体贴道:“时候也不早了,席总监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席砚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慢悠悠道:“又赶人?”
“......”
“你当时给我看病的时候,直接额头贴额头我都没说什么,我那时候也没急着赶你走吧,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
池漾一时语塞,旋即转了个话题:“你刚才说有东西落在这儿了,什么啊?”
她搜寻了一圈,也没看到他落下的东西。
席砚卿看着她,笑说:“你。”
池漾指指自己:“......我?我是个东西吗?”
席砚卿被她找重点的能力气笑:“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是?”
池漾:“......”
好冷的梗,但这个梗,好像是她自己挑起来的......
等等!
她好像找错重点了!
她无语的功夫,席砚卿已经起身开始给她收拾东西:“除了这个玩偶,还有什么是你睡觉必须要用的,水杯用带吗?”
池漾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鬼使神差地回了个用。
“等等等等等等......”等彻底反应过来之后,池漾一时激动地不知道说了几个等字,“这什么意思?”
席砚卿依旧镇定自若地收拾着她的随身用品:“你去我那儿住。”
“去你那儿住?”池漾惊得几乎是要喊了出来。
“嗯,”席砚卿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综合刚才的诊治医生、陆谨闻医生和我妈的意见,以及你刚才摔倒的现实情况,为了你的安全你今晚不能一个人住。”
池漾:我感觉跟你住我才不安全......
“那我也不能跟你住啊?”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你一个大男人住算怎么回事啊!
席砚卿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你想什么呢,我定的是套房,有两个独立的房间,我们分开住。”
池漾:我想什么了?!
“那这样也不好吧......”
席砚卿步步紧逼:“你家人不也有医生吗?那你应该知道,医生最头疼的病人就是不听医嘱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