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在各类热点事件的第一线,不怕苦不怕累,扬言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工作,可比坐在办公室里开会有意思多了。
谭父看这阵势不对,用尽洪荒之力才终于把他儿子扳了回来。
谭星河——一个哪怕好好当记者也要回家继承家产的苦命孩儿。
此时此刻,谭星河正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坐在他左边的席砚卿,眼神里写满了探究和疑惑。
席砚卿着实受不了他那灼热的目光。他一个大男人,被这么一个大男人盯着看,到底算怎么回事。
于是他往右一瞥,斜了谭星河一记眼刀,意思是提醒他差不多得了。
结果谭星河不仅丝毫不知收敛,还相当放肆地往席砚卿身边又靠了靠,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问道:“你没事买房干什么?”
席砚卿正喝水的手顿了一顿,喉结缓慢又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谭星河一副万事了然于胸的笑:“我那次去考察,正好碰上钟特助,你说说这不赶巧了吗。”
席砚卿不想跟他扯太多,简简单单回了两个字:“投资。”
谭星河嘁了一声:“我信你个鬼!”
看菜渐渐上齐,谭星河才暂时放过了席砚卿。
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很是融洽。
今天毕竟是高考刚结束的日子,苏兮自然免不了要被问一句准备考哪个大学,选哪个专业。
小姑娘似乎心中早有答案,脱口而出说想上朝大。
听到朝大这个名字,席砚卿想起表哥白清让来,心想苏兮要是上法学院,还可以让自家人照顾照顾。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依他对苏兮的了解,这姑娘应该是认准了朝大的音乐学院。
结果没想到苏兮下一句话就是:“我想读金融或者法律。”
这下不只是席砚卿,连苏兮的父亲苏默都震惊了,一副“你莫不是在逗我”的表情看向苏兮:“你开什么玩笑呢,不读音乐学院了,你不是已经通过艺考了吗?”
小姑娘安抚性地拍了拍苏默的肩,相当自信地开口:“爸,你放心,我不用艺考分数我也能考上朝大。”
苏默这下彻底连饭也吃不下了:“不,你等等,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换专业?”
苏兮抬眼一扫,发现对面的人都好奇巴巴地望着她。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她右边的席砚卿,他倒是还正常,淡定地喝了口水。
于是,苏兮没直接回答苏默的问题,反倒是将目光转向右侧,眨巴着大眼睛问道:“砚卿哥哥,你觉得我学金融好还是学法律好,还是说到时候修双学位?”
席砚卿放下杯子,视线越过苏兮看到苏默的眼神,瞬间心领神会,问道:“为什么要换专业?”
苏兮本来还以为席砚卿会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结果没想到他又把她爸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她嘟着嘴不说话,心想还能为什么,为了将来能帮你啊!
学音乐专业将来怎么进你的投行实习啊!
不过,毕竟脸皮薄,苏兮没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心声说出来。
“呃......”她随意扯着借口,“我就是觉得音乐专业就业面窄,我怕将来找不到工作。”
闻言,在座的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大小姐!请认清你的位置好吗!你们家需要你赚钱吗!
苏默听了直接撂话:“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用你考虑,在你心中你爸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还需要你去赚钱养家?”
苏兮听了心中暗忖——
我哪是不相信您的能力,我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啊!
我知道哪怕我现在辍学您也能靠关系把我安排到风盛投行!
但问题是我什么都不懂我去那里干什么!
去当花瓶吗!
“那哪能啊,”苏兮挽起苏默的胳膊,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嗔和讨好,笑眼盈盈地说道,“在我心中我爸就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男人!”
此话一出,终于让苏默脸上重回了笑容。
苏兮见势赶紧夹了一块鱼放在苏默碟中,殷勤地说道:“爸,请用膳。”
饭桌上又大笑了起来,这一篇可算是暂时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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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的挺愉快,苏兮作为主人公,临结束的时候收到了不少礼物,辛苦司机来回跑了好几趟才全部拿走。
大家纷纷说着祝福的话离开,最后包厢里没剩几个人。
苏默找了个借口让司机先送苏兮回家,独独留下了席砚卿。
两个人在落地窗前站定,此时夜幕已沉,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苏默看着玻璃幕墙上映出的倒影,不禁在心里感慨:当初的翩翩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得比他还要高好多了,身上的气场也变得更为强大与沉稳,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点了一支烟,沉默了片刻才斟酌着开口:“那双高跟鞋是你送给兮兮的吧?”
其实这话问的没有什么意义,席砚卿送她礼物的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
但在现实生活中,很多时候我们都需要用一些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来打开谈话的局面。
席砚卿点点头。
苏默轻轻笑了声,继续说:“是那丫头旁敲侧击地告诉你她想要什么礼物,你才买的吧?”
这次,席砚卿没立刻回答。
苏默归根结底是席砚卿尊敬的长辈,他没法不假思索地说是。
更何况他从小看到大的姑娘十八岁了,跟他要个礼物,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姑娘也不卑不亢,没说非得要,她自己也买得起。
沉默片刻,席砚卿才说:“不是。我就是听苏兮提到过,就送了这个。我也不太会选礼物,索性就送了一个她喜欢的。”
闻言,苏默将目光看向席砚卿,调侃道:“我之前还问过她这次成人礼想要什么礼物,结果她跟我说除了高跟鞋,什么都行。”
话说到这儿,苏默忽然这烟抽得没劲。
他低头把烟揿灭,语气夹了丝失落:“原来这丫头是想要你送的高跟鞋。”
话已至此,席砚卿瞬间意会了苏默的弦外之音,他语气沉静:“默叔,苏兮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妹妹,送她一个礼物而已,您不用想太多。”
苏默轻哼一声:“难道单单是我想太多了?那双鞋是什么寓意你难道不知道?你要是真不知道,也不会送她一双粉色的鞋,她最期待的,明明是那双银色的水晶鞋。”
席砚卿一时语塞。
苏兮是有一个多么爱她的父亲,才能够把她的任何细节、任何喜好都了解得如此细致入微。
苏默:“我知道那那双鞋你不是买不到。”
两个人都是明白人,犯不着再互相绕弯,席砚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默叔,我很抱歉。苏兮是我妹妹,我也愿意以哥哥的身份为她遮风挡雨,但不是那个身份。”
气氛忽然陷入沉默,许久之后席砚卿才听到苏默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也看出来了,你对她没那个意思,所以这才不知道怎么做好。别看这丫头从小养尊处优地长大,可其实内心犟着呢,要不也不会把练琴这件事坚持这么久,小时候别的小朋友叫她出去玩,她就是不去,非要把琴练好才去,也没人逼她,就是自己一个人边哭边练。”
席砚卿沉默地听着。
苏默:“朝大音乐学院全国顶尖,艺考合格率仅有千分之一,她已经拿到了艺考合格证,朝大已经将录取线给她降到了一本线,依她的成绩哪怕发挥失误也能轻而易举地考到。可她参加完艺考后,学习的劲头突然更强劲了,天天挑灯夜战,我还纳闷为什么,今天才知道这丫头居然是想换专业,没想到她主意还挺大!你应该知道她为什么想换专业吧?”
席砚卿其实刚才在饭桌上就想起了一件事,但他没敢确定那就是苏兮要换专业的原因。
现在,既然苏默都这么问了,他心里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确认道:“难道是因为我当初的那句话?”
半年前,苏兮拿到艺考合格证,席砚卿随父亲席静恒前去祝贺。
苏兮当时问了他一句毕业后可不可以去他的公司实习,席砚卿也没猜到她这话是认真考虑过才问的,就回了她一句:“我们公司暂时还不需要音乐专业的人才。”
他没想到,他随口的一句话,竟然对她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